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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紅樓

原著:特務

  整理、排版:沒知識的窮孩子

  夜探紅樓(卅七)

  十四阿哥吃了一驚,顯得有些慌亂,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支吾著說:「沒,沒什麼呀,是,是你聽誰說的?」
  「哎呀,我的大將軍王,」賈五不滿意地說:「那天在場的人全看出來了,烏思道還想藉這個把你的王位繼承人整掉呢!」
  十四阿哥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竭力使自己鎮定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幽幽地說:「好吧,我告訴你,你是元春生的,是我的兒子。」
  「哦,」看著十四阿哥侷促的樣子,賈五忽然覺得很滑稽,他想起一個喜劇演員說的:「人人都覺得自己的父母不可能幹哪事兒,但是又知道他們至少幹過一次,要不然,自己是從哪裡來的呢?」
  「你讀過白居易的《長恨歌》沒有?」十四阿哥站了起來,長歎一聲:「蜀江水碧蜀山青,聖主朝朝暮暮情,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
  「讀過,」賈五說。
  「唉,十七年了,」十四阿哥望著帳外,回憶地說:「我和春兒從小在一起玩兒,青梅如豆,柳葉如眉,兩小無猜。長大了,彼此都有一種特殊的感覺。那一年我要去川陝平叛,臨出征的那天晚上,在賈府後花園,我們私定了終身。然後就,就,就……」
  「就有了我?」賈五探詢地問。
  十四阿哥尷尬地點了點頭:「我和春兒,也就是你娘,說好了一打完仗就娶她過門,誰知道,那仗一打就是兩年。在四川的那一陣兒,我不知道把那《長恨歌》背了多少遍。你娘有了你,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嚇壞了,不得已就和你姥姥,也就是王夫人說了。王夫人聽了嚇了一跳,知道你姥爺賈政是個道學先生, 要是知道自己女兒有了孩子,非打死她不可。兩人商量一下,就假裝說你姥姥有病,要去鄉下靜養,要女兒陪著一齊來到了京東張家莊。」
  「賈政那時剛娶了趙姨娘,兩人好得如膠似漆,也不在乎王夫人走不走。王夫人到了鄉下,想叫你娘把孩子打掉,你娘捨不得,就派人給我帶信兒。我那時剛打了個勝仗,又知道自己有了孩子高興得不得了,就囑咐你娘一定要生下來,等我一回去就辦婚禮。可是孩子生下來算什麼名份呢?你娘哭著求你姥姥,你姥姥心疼女兒,沒有辦法,就只好說是自己懷了孩子了。」
  「當時賈府都很奇怪,說是老蚌生珠了。那賈政還氣得不得了,因為自從娶了趙姨娘,他就幾乎沒有和王夫人同房過,知道肯定不是他自己的兒子,但是礙著面子,又什麼都說不出來,所以也就根本不過來看。」
  賈五聽到這裡暗暗點頭,怪不得賈政一看見自己就氣不打一出來呢,原來是以為王夫人給他戴了綠帽子。
  「那年在川陝邊界,大雨滂沱,教匪躲進深山不出來,兩邊僵持著。我算算你娘快生了,心裡急得不得了,看看軍情不緊,就全托付給副將張廣泗。叫他十天之內堅守不出,我就星夜往北京趕。日夜不停跑了四天,累垮了三匹快馬,總算到了北京。那時你娘剛把你生下來,抱給我看……」十四阿哥忽然停住了,向帳外大吼一聲:「什麼人!」
  一個留著八字鬍的胖漢忙走進來施禮:「王爺,國庫撥下來的軍衣有一大半都朽得不能穿了。」
  「胡鬧,四哥這個軍需是怎麼管的!」十四阿哥生氣地說:「傳我的令,要四川總督年羹堯馬上送十萬軍衣到西寧!」
  胖漢子點著頭退了出去。
  十四阿哥看看賈五:「我們剛才說到哪裡了?對了,我在那裡住了一天,私自離陣是砍頭的罪名,就匆匆回去了。臨走之前,我抱著你,你抓住我的玉墜兒不放。我就把它解了下來給你。」
  賈五掏出自己的玉看了看:「就是這塊麼?」
  「是啊,哪是當年多爾袞打張獻忠時侯得到的,後來送給了順治皇上,當今皇上娶我母妃,也就是你奶奶的時侯,又由皇太后傳給了你奶奶。這塊玉據說可以辟邪,還藏有什麼秘密呢!」
  十四阿哥把手放在賈五的頭上,輕輕摩挲著說:「我走後的第二天,賈府的老太太聽說添了孫子,高興得不得了,親自坐車來看。老太太抱著你越看越愛, 忽然發現你嘴裡像含著什麼東西,掰開一看,是這塊玉。這玉顯然不是賈府的東西,你娘心一慌,就說是你生下來帶來的。於是乎,你這銜玉而生的名頭可就叫 開了。」
  賈五心想:那時侯的人可真好騙,生下來叼塊玉,還寫著字兒,都有人信。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大躍進時侯「畝產萬斤糧」還不是也把大家騙得一楞兒一楞兒的?
  「你進了賈府,賈政氣得牙癢癢的。正好賈母命他給你取名字,他就以含玉而生為名,給你起了個名字叫寶玉。真實用意是不把你和賈璉、賈珍他們排行在 一起。小心眼兒啊,暗示你不是賈家的人。」
  「以後的事情你可能聽說過了,你娘回京後,正趕上皇宮要選秀女。我給管事兒的秦六打了招呼,本以為就不會選上了,誰知老四死活要她進宮。」
  十四阿哥說到這裡,虎目含淚:「等我回來,已經太晚了,她成了我的後媽了,嘿嘿!」
  一陣苦笑之後,十四阿哥長歎一聲:「歸來池苑仍依舊,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唉,你還太小,不懂這些。」
  「當然懂,」賈五不同意地反駁說:「試問世間,情為何物?值叫人生死相許!」

  夜探紅樓(卅八)

  「哦?」十四阿哥看看賈五:「小小年紀,難道你也愛上誰了不成?」
  雖然賈五自以為灑脫,此時也不禁鬧了個滿臉通紅。甭管怎麼說,向老爸談自己的戀愛經過總是件尷尬事。
  十四阿哥看看賈五那手足無措的樣子,哈哈一笑:「你不說我也知道,大眼睛,尖下頜,削肩膀,水蛇腰,對不對?」
  賈五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十四阿哥拍手笑著說:「好啊,我早就想以後把她娶給你的,這下可就更妙了。」
  「您,也喜歡她?」賈五滿心歡喜地問。
  「當然,她不但人漂亮、武功好,而且還心地善良,和我的師門也頗有淵源呢!」十四阿哥說。
  「不對,林妹妹不會武功啊?」賈五衝口而出。
  「林妹妹是誰?林黛玉麼?」十四阿哥奇怪地問。
  「難道您說的是……」賈五忽然明白了:「說的是晴雯不成?」
  「對呀,難道你不喜歡晴雯麼?」
  「當然喜歡,不過,不過……」賈五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喜歡晴雯,又喜歡黛玉,晴雯像是個知心朋友,他什麼話都可以對晴雯講,包括連對黛玉都不好意思講的話。而對黛玉麼,則是一段刻骨銘心的思戀,甚至和她一起死都會是快活的。
  看著賈五左右為難的樣子,十四阿哥忍不住又笑了:「那就把晴雯和林黛玉都娶給你怎麼樣?」
  「那,那敢情好,可是她們會同意麼?」賈五是2000年過來的人,西方小說看了不少,還參加過對愛情的自私性的專題討論,熱戀中的女人可以容得下整個世界,但是卻容不下另一個女人。也許兩百多年前的女人會不一樣?
  「只要她們真心愛你,當然會同意,王公貴族,三妻四妾的有的是麼。」十四阿哥坐了下來:「咱們家盡出多情種子了,順治皇爺為了董小婉之死,連皇上都不當了。去五台山出家,不過後來倒成了一代武學大師。康熙皇上六下江南, 說是瞭解民風,其實就是為了尋找他少年時的紅顏知己--才女楊小川,結果六 次空手而回,生死不知,現在每次提起來還是老淚縱橫。我和你娘又是這樣。」
  十四阿哥長歎一聲,站了起來:「三代人,三代情場失意,順治皇爺是天人永隔,康熙皇上是茫茫人海無處尋,我則是相見假做陌路人!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無恨月常圓。唉,你是第四代了,但願你的運氣能比我們好啊。」
  賈五不由得打了個冷戰,難道我的命運也會像他們那麼慘麼?唉,看來做皇帝也有做皇帝的苦處,連自己的心上人都維護不了。英國有哥溫沙公爵,不愛江 山愛美人,辭職不幹國王了,硬是和自己的心上人結了婚。中國有個順治皇帝,為了女人出家不干皇帝了。可是順治要慘得多,董小婉是被他媽,也就是皇太后殺死的。「不過,」賈五奇怪地問:「沒聽說過順治皇帝是武功高手啊?」
  「呵呵,他是五台派的傳人呢,我的功夫都是跟他學的。」十四阿哥說。
  「他是你師傅?那他就是茫茫大士了?」
  「對呀,他在五台山面壁二十年,勘破了紅塵,又入紅塵,和渺渺真人,獨臂師太三人,除了切磋武功之外,還研討天下大事,海內外風情,我這次變法,多虧了他們三人大力相助。」十四阿哥說。
  「獨臂師太?聽說她是明朝崇禎皇帝的公主啊!怎麼會和順治皇帝成了好朋友?」賈五更奇怪了。
  「這就是兩位老人家的過人之處。」十四阿哥敬仰地說:「中國幾千年的歷史,那個家族之間沒有恩怨糾纏呢。只有寬恕才是立身、立國之本。而且如果君主立憲搞成了,以後也就再也不會有血腥的革命、造反。」
  十四阿哥掏出一本小冊子:「我聽晴雯說,她在教你武功。不過晴雯的武功走的是陰柔的路子,怕不大適合男人練。現在我把咱們五台派的武功秘訣也傳給你,你可以和晴雯一起看。我離京了,你要小心一點。」說著從抽屜裡拿出一支金丕令箭。純金打造的,上面鑄著一條飛龍,用大字寫著:「如朕親臨」。
  「這是皇上給我的,我這一身功夫,又有六十萬大軍,誰敢動我,」十四阿哥把令箭遞給賈五:「你拿著吧,可能用得著。」
  賈五接過令箭,不知道說什麼好。恍恍惚惚記得歷史書上說過,十四阿哥出征時,康熙去世,雍正奪了王位。不過現在康熙已經留了密詔,立十四阿哥做繼承人了,歷史真的可以重寫麼?
  十四阿哥看著賈五猶猶豫豫的樣子,微微一笑:「這個爹字叫不出來不是? 呵呵,我們還是照老稱呼好了,省著當人面兒叫走了嘴,反而麻煩。等我回京以後,把你過繼過來,我們再父子稱呼好了。」

  夜探紅樓(卅九)

  一天沒見寶玉,黛玉心裡煩煩的。快到傍晚時分來怡紅院找晴雯說話兒,當然也是為了看看寶玉回來沒有。
  遠遠地看見好像是晴雯在紫籐架下繡花,黛玉放輕了腳步,想過去嚇她一下。 只見那人歎了一口氣,輕輕地哼起歌子來。
  原來是五兒,怎麼跟晴雯越長越像了,穿上晴雯的衣服,簡直分不出來了,不過總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黛玉覺得好心疼五兒。
  五兒的歌聲悲傷淒婉:「小白菜啊,地裡黃啊,三兩歲上,沒有娘啊,提起親娘,淚汪汪啊,我怕爹爹,娶後娘啊。」
  黛玉聽著聽著,不由得眼淚就落下來了。五兒家的事情她知道的很清楚,在五兒三歲的時候,她母親就去世了。也是個滿可憐的女人,給呂老師生了兩個女兒,但是呂老師老惦記著北京城裡的那個格格,還有幾次跑去北京和那個女人幽會。五兒的母親一氣之下,就病倒了。呂老師從北京回來,看見妻子病成那個樣 子,也後悔得不得了,衣不解帶地伺候她,可是病情已經耽誤了。妻子死了以後,呂老師大哭一場,向死去的妻子發誓,今生再不娶妻。
  唉,呂老師這個人哪裡都好,就是用情不專。癡情女子負心漢,女人心裡只能有一個男人,怎麼男人就能夠愛上好幾個女人呢?寶玉對自己雖然好,是不是也見一個愛一個呢?看著有點像,想想他對寶釵和晴雯的樣子。如果他對自己也不夠專情呢?如果他要是和寶釵好了,那我就不理他了,真看不慣寶釵那見什麼人說什麼話的作派。如果要是晴雯,或者五兒,都和我挺和得來的,那麼,那麼 我們三個人在一起……
  黛玉想到這裡,不禁覺得一陣陣臉紅心跳。
  「黛玉姐姐,你來啦,快屋裡坐。」五兒看見了黛玉,忙起來打招呼。
  黛玉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笑著說:「你唱得滿好聽啊,不是我們江南的曲調麼?」
  「是我在船上跟一個北方女孩學的,一唱起來,就又想起了我娘。」五兒的眼圈紅了。
  黛玉忙岔開話頭:「晴雯好點沒有?你怎麼穿上她的衣服了,要是再把眉毛修直一點,簡直就誰也分不出你們兩個來了。」
  「晴雯姐姐好多了,還在床上躺著呢!我的衣服都沒有帶來。這裡做衣服還要先跟璉二奶奶請示,要正式留下來才能去做。寶玉傷剛好,也就一直沒來的及跟太太,二奶奶她們說。」
  五兒笑嘻嘻地說:「晴雯姐姐說,先這麼混著也好,想出去玩就出去玩,也不用請假。」
  「我倆的身材也差不多麼,你去我那裡看看,找幾件衣服先穿著好不好?」 黛玉說。
  「好啊,不過,你是大小姐呀,」五兒向黛玉做個鬼臉,道:「現在又是格格了。」
  「死丫頭,你再混說!」黛玉伸出手過來要胳肢五兒,五兒嘻嘻哈哈地在前面跑。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瀟湘館。黛玉打開衣服箱子,找出十幾件衣服叫五兒試試穿。
  五兒一面試衣服,一面說:「黛玉姐姐,我覺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怎麼會是雍王爺家的人呢?雍王府的人個個心狠手辣……」
  「別說這個了。」黛玉打斷了五兒,可是自己心裡卻一陣陣煩亂。雖然說兒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可是自己怎麼偏偏有那麼黑心腸的父親呢,在蘇州時,就聽說過他手下的血滴子搶男霸女,濫殺無辜;來了北京以後,他又派人來害寶玉,還要殺自己。有這樣的父母,真是乏味得很。寶玉出去一天了,現在還不回 來,別是又出了什麼事兒吧?

      ※    ※    ※    ※    ※

  從豐台大營出來,馬車上了盧溝橋,賈五掀開簾子,看著兩邊雕刻的石頭獅子,各式各樣的,都說「盧溝橋上的獅子──數不清」麼。200年以後,七七事變就是在這裡開打的,中國人被日本鬼子欺負了八年,國弱呀!但是,如果十四阿哥的變法能成功,中國就會早於日本進入資本主義,國力也就會遠超出日本 之上。
  想到這裡,賈五覺得熱血沸騰,當你自己有機會改變中國命運的時侯,哪怕成功的幾率再小,也值得奮力一博。希臘哲人阿基米德說過:「給我一個支點,我就能把地球舉起來」,自己現在不是正站在這個支點前面麼?
  車子進入一片楊樹林,樹上的布谷鳥「布谷布谷」地叫著。賈五忽然想起一首外國民歌:「小杜鵑叫布谷,少年把新娘挑,看你鼻孔翹得天高,叫你永遠也挑不著。」自己在黛玉和晴雯之間都難割捨,可別也落個雞飛蛋打才好。
  馬車進了西直門,到了新街口,熙熙攘攘的人群,車子簡直走不動。
  賈五叫車伕趕車回去,自己和茗煙走著回賈府。
  在人群裡擠來擠去,一個黑大漢晃晃悠悠地向後一倒,幾乎撞到賈五的身上。 茗煙急忙攔住那黑大漢,嘴裡罵道:「嘿,瞎撞什麼!你後面沒長眼啊?」
  那黑漢子回過頭來,瞟了他二人一眼,慢慢悠悠地說:「眼麼,倒是長了一個。可惜,看不見!」  

  夜探紅樓(四十)

  周圍的人聽了哈哈大笑。茗煙臉上掛不住了,捋胳膊挽袖子:「黑煤球,你擠兌誰呢你!這是我們榮國府的賈公子,你想找抽是怎麼著?」
  那黑漢子嘿嘿一笑:「唔,榮國府的賈公子,厲害!真是有錢的王八大三輩兒啊!小人冒犯了貴公子,您可想怎麼罰我呢?」
  茗煙把胸脯一挺:「今天爺們兒心裡高興,你給咱們磕仨頭,咱們就饒你這一次。」
  「放肆!」賈五用扇子在茗煙頭上重重敲了一下,他早就看不慣茗煙的勢力眼勁兒,此時狠狠瞪了茗煙一眼,陪著笑對那黑漢子說:「我的書僮不懂事兒,您別跟他一般見識,我給您陪個不是啦!」
  「喲,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公子王孫的,給咱小民陪不是?」那黑漢子冷笑著說。
  「嘿嘿,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公子王孫,說得好聽點是祖上福蔭,說得不好聽就是祖上造孽,殺人無數,遲早要遺禍子孫。」賈五說。
  「哦,有意思,既然你想陪不是,那就請咱吃一頓吧!」
  茗煙忙拉賈五的袖子:「二爺,二爺,不要理他,他是個騙白食吃的。」
  賈五甩開茗煙的手:「好啊,您挑個地方吧!」
  黑大漢領著二人進了一家大車店。一進門,馬尿味、酸豆餅味、汗臭味,嗆得人喘不過氣來。裡面黑乎乎,亂哄哄,大長板凳,磚頭支起的酒缸蓋子就當桌子。穿得髒兮兮的店小二拉著長聲叫著:「三位∼∼裡邊請∼∼」
  茗煙捅捅賈五:「二爺,這地方哪兒能吃東西呀,咱們走吧!」
  賈五去年曾在青海、西藏獨自遊玩了兩個月,汽車、馬車、牛車都坐過,旅館、大車店、藏人家裡也都住過,什麼怪味道都見識過。他把茗煙按到板凳上,笑著問那黑漢子:「您想吃點什麼?」
  店小二端著一個錫酒壺和三個杯子走過來:「您三位先喝點酒吧,要點什麼 菜?」
  「來一罈子酒,再把你們的醬牛肉切上十斤來!」那黑漢子一面說,一面斜眼看著賈五。
  賈五搖搖頭:「我沒有你的量大,就用這小酒壺好了。」
  「哦?」那黑漢子把頭一揚:「沒有量,怎麼能稱英雄?」
  「英雄者,在容人之量而不在酒量。」賈五向他一笑:「閣下既出此言,想必也是當今的英雄了?」
  那黑漢子仰面哈哈大笑,震得屋頂上的瓦片嗡嗡作響。
  不一會兒,酒肉就端了上來。那黑漢子一手抓肉,一手提酒罈子,風捲殘雲地,不一會兒就把酒肉吃了個精光。看得茗煙目瞪口呆。
  那黑漢子打了個飽嗝兒,拍拍肚子:「吃得好痛快!撐得我渾身上下,十個眼兒一塊兒往外冒!」
  賈五一楞,人生七竅,怎麼來得十個?他仔細一想,忍不住也笑了,可不是麼,身上還有三竅呢!
  黑漢子抹了抹嘴:「賈公子,聽說你們要搞變法,議會,君主立憲?」
  「是啊!」賈五奇怪地問:「你怎麼知道的?」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古亂世出英雄。賈公子憂國憂民,可識天下英雄乎?」那黑漢子忽然拽起文來了。
  「非也,非也,變法的目的不是要攬盡天下英雄,而是要造就一個沒有英雄的時代。」賈五說。
  「此話怎講?」
  「英雄之所以為英雄者,是因為大多數人甘做奴隸,不敢為自己的利益去奮爭,而寄希望於所謂的英雄。」賈五看著門外,沉思地說:「如果每個人都能有一份選舉的權力,聯合起來為自己爭利益,而不期待什麼救世主、大救星,這就是一個沒有奴隸的時代,也是一個沒有英雄的時代。」
  「等等,中國老百姓那麼愚昧,怎麼能主宰自己的命運呢?再說了,如果選舉,選票不是很容易被有錢人收買麼?」黑漢子挑戰地問。
  「再蠢的人也懂得自己的利益何在。所有老百姓的利益合起來,自然就符合中華民族的利益。」賈五堅定地說:「選舉的好處,就是可以選上來,也可以選下去。金錢,又叫通貨,乃是流通之物,就是有賄選,也是錢從有錢人流向沒錢人。而且隨著老百姓富裕起來,選票的價碼也會越來越高,總有一天,沒有人有這個能力來收買足夠的票數。更何況,大多數的人還是像老兄這樣有正義感的人呢!」
  黑漢子哈哈大笑:「好好,怪不得我師妹誇你。」
  「那,您是……」賈五奇怪地問。
  「我在這裡叫醉金鋼倪二,還有一個名字麼,」他拿起桌上的錫壺,隨手一捏,搓成個團兒,攥在手心裡。一會兒,熔化了的錫汁順著他的指縫滴滴答答地流了下來。
  「握錫熔汁!江南大俠甘鳳池!」賈五忍不住叫了出來。
  茗煙吐了吐舌頭,幸虧剛才沒跟他動手。
  甘鳳池嘿嘿一笑,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給賈五:「這個你交給四娘。咱們後會有期了。」說罷一拱手,幾個箭步,消失在店外的人群之中。
                      (待續)

  夜探紅樓(四十一)

  賈五回到大觀園,遠遠地看見怡紅院前的小樹林旁有個女孩子在站著發呆,細細的身條、長長的頭髮,穿著自己熟悉的墨綠色長裙。一天沒見了,賈五心裡一動,高興地叫著:「林妹妹,林妹妹!」
  「什麼呀,成天價就知道你的林妹妹!」那女孩轉過身來,噘著嘴說。
  哦,原來是五兒。賈五有點不好意思,訕訕地說:「你,你怎麼穿的是林妹妹的衣服啊。」
  「林姐姐給我的,」五兒笑著原地轉了個圈子:「好看嗎?」
  「好看,當然好看。」賈五替她把鬢角的頭髮抿上去:「晴雯在家麼?」
  「在裡面睡覺呢!」五兒說。
  「喂,喂,你們聽說了嗎?」麝月興沖沖地跑了進來:「後面的庵裡新來了個尼姑,可漂亮了,留著好長的頭髮……」
  「尼姑還留頭髮?」五兒奇怪地問。
  「那叫帶髮修行,聽說祖上還是當大官的呢!只是這位姑娘從小就多病,買了許多替身兒都不管用。最後這位姑娘親自入了空門才好了。所以帶髮修行,今年才十八歲,法名妙玉,還是你們蘇州人呢!」麝月說:「想不想去瞧瞧?」
  「真的呀?去瞧瞧,去瞧瞧。」五兒拉著麝月,嘻嘻哈哈地走了。
  賈五走進裡屋,晴雯從帳子裡伸出頭來:「喂,漂亮尼姑啊!你怎麼不去看啊?」
  「尼姑哪裡有什麼漂亮的,」賈五笑著說:「除非有一天你當了尼姑。」
  「呸,當尼姑怎麼啦,」晴雯笑著說:「你捨得嗎?」
  「當然捨不得。」賈五拉起晴雯的手:「你猜猜,今天我碰見誰了?」
  「哼!」晴雯把手一甩:「又看見誰家的漂亮小妞了吧?」
  「才不是呢,一個黑大漢,握錫溶汁!」
  「甘師兄?你碰見他了?」
  「可不是,還要我給你帶封信呢!」賈五說著把信掏出來遞給晴雯,又把和甘鳳池見面的事情講了一遍。
  晴雯把信封撕開:「是師傅寫的信。」她看著看著,面色漸變得凝重起來:「師傅病了,要我馬上回山一次。」
  「你師傅都有一百多歲了吧?」
  「可不,真替她擔心。我得馬上走了。唉,師傅可千萬別叫我繼承掌門。」
  「掌門還不好?」
  「笨,做掌門就非得當尼姑了。」晴雯臉一紅,推了賈五一把:「快幫我收拾東西。」
  「可是,你的傷還沒有全好呢。」賈五著急地說。
  「已經好了八成了,我雇輛車,在車上再運運功,到師傅那裡就好得差不多了。到是你這裡,」晴雯想了想:「你的武功也算入了門了,能練成什麼樣兒就看你自己了。甘師兄在這裡,也會時常照應著你點兒。不過,我要不要和璉二奶奶請假呢?要是不說一聲就走了,以後想回來就麻煩了。」晴雯看了賈五一眼,低下頭去。
  「哇,那個尼姑是好漂亮啊,像根水蔥兒似的。」五兒笑著跑了進來:「不但會唸經,詩文也做得好呢。咱們蘇州的老鄉,因聽見說北京廣濟寺有觀音遺跡並貝葉遺文,去年隨了師父上北京來,她師父極精演先天神數,於去冬圓寂了。 妙玉本想扶靈回鄉的,她師父臨寂遺言,說她衣食起居不宜回鄉,在此靜居,後 來自然有你的結果。所以她才沒有回蘇州,被咱們老太太請來了。」
  「過來,過來。」晴雯向五兒招招手。五兒走了過去,晴雯把她的頭髮攏上去,梳成和自己一樣的樣式。又把五兒拉到鏡子前面,用小鑷子給她拔去幾根彎彎的眉毛,照著自己的眉毛給她畫上。
  「咦,這是幹什麼?我和你變得一樣啦!」五兒笑著問。
  晴雯和五兒比一下:「還差一點,我比你高,」她從床下拖出一雙高腰小皮靴,剪了一塊氈子墊在皮靴裡,叫五兒穿上。
  「好厲害呀,我都分不出來了!」賈五笑著說。
  晴雯把自己要走的事情和五兒說了一遍:「記住,從現在起,你就是我了,直到我回來。」又轉向賈五:「喂,好好照顧我妹妹啊!」說完拿起衣服包兒就從後門走了。
  「五兒,五兒!」麝月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看看五兒:「晴雯,五兒到哪 裡去了?」
  五兒嘻嘻地一笑:「她呀,有事回蘇州去了,你有什麼事啊?跟我說也是一 樣。」
  賈五聽了幾乎笑了出來,要是麝月都認不出來,其他人肯定就更認不出了。

  夜探紅樓(四十二)

  雍王府西廂房。
  雍正斜靠在炕上,弘歷站在下首給他捶著腿。雍正慢條斯理地問:「了因和尚的傷好了沒有?」
  「回王爺,傷勢沒有大礙了,可是武功要三個月才能恢復。」烏思道恭恭敬敬地說。
  「老十四帶兵走到哪裡了?」
  「過了開封了。」烏思道拿出一封信:「這是河南來的快報,估計十四阿哥至少要兩個月才能到西寧。」
  「嗯,河南河北的是老十四的地盤,他的消息靈通得很。你通知血滴子們,一切暗殺活動暫停,別讓老十四找個藉口,一個回馬槍再殺回北京來。」雍正從玉盤裡拿起一個鮮桃,遞給烏思道:「你嚐嚐,是山東進貢來的。」
  「謝王爺!」烏思道感激地說。
  雍正擺擺手:「只要老十四一進陝西、四川,我們就能封鎖他的消息。再有年羹堯處處牽制,那怕老十四再能,也是龍困淺水、虎落平陽了。北京城裡麼,可就由得我們下手了。」
  「不過,十四阿哥從小就有殺伐決斷,年軍門如果和他作對,他不會殺了年軍門吧?」
  「要是別人麼,老十四也許會殺了他,年羹堯麼,我叫他假造了一封年妃的信,給老十四的。老十四自命風流,處處留情,肯定下不了這個手,哈哈哈!」 雍正仰天大笑起來。
  烏思道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雍王爺對親弟弟都這麼機關算盡,寧可讓人家說自己戴綠帽子也要給老十四下絆兒,這心可真夠黑的。
  雍正轉過頭來:「說服王公大臣的事情進行得怎麼樣了?」
  「八旗王公們都反對變法,大臣們是一半對一半,那一半死心塌地忠於皇上的,只要皇上同意變法,他們就肯定跟著起哄。」
  「嘿嘿,敢不跟我保持一致,你把他們的名單列下來,讓咱們的血滴子查查他們的陰私劣跡,不怕他們不低頭!」雍正冷笑著說。
  「父王說得是,」弘歷插嘴說:「現在南家官兒沒有違法亂紀的事兒呢。我聽老百姓說了,把所有的官兒排成一隊,如果都砍頭,肯定有誤殺的。如果隔一個砍一個,就肯定有漏網的。」
  「可不是,天下烏鴉一般黑。」烏思道說:「聽說有軍機處某家大官的衙內想看上了一家小姐,可是那小姐已經定親了,於是就仗勢逼婚。人家不服,告到總督那裡。那官兒自己不好意思直接出面,就出了三千兩銀子送給榮國府的王熙鳳,賄賂總督,結果逼出了兩條人命。那小姐和她定下的未婚夫都殉情死了。」
  「你是聽榮國府的趙姨娘說得吧?」雍正哈哈大笑起來。
  烏思道又驚又羞,漲得滿面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雍親王的血滴子竟然如此厲害,把自己和趙姨娘的私情也調查得清清楚楚的。
  弘歷也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雍親王能把烏師爺的隱私調查得這麼清楚,自己的身世還能瞞得了他多久呢?雖然說是「燈下黑」,眼前可能沒人敢告訴他這件事,但也總是夜長夢多,還是得想辦法把林黛玉作個了結。
  「好,好,以後我就讓你兒子賈環繼承榮國府那個世襲如何?」雍正調侃地說。
  「謝王爺金口玉言,」烏思道忙跪下磕頭。這件事兒有關環兒的一生,可馬虎不得。
  「呵呵,好說,好說。」雍正捋捋鬍子:「我總懷疑那賈府有什麼名堂。昨天聽人講:『賈不假,白玉為堂金做馬』。剛一聽,好像是說他家很有錢。再一想,白玉,似乎是個皇字麼,只多一點。金,是我們愛新覺羅,金做馬,難道是要我們給姓賈的當牛做馬麼?」
  「是啊,我也有疑心。」弘歷說:「那天在街上聽小兒唱歌兒,真真假假不希奇,黃袍嘴裡含著玉,真的禍事多,假的把國坐。」
  「含著玉?」雍正一下子又想起蔣玉含來了,又妒又氣:「那就是說得賈寶玉了?那賈妃和老十四的孩子?」
  「小兒謠言乃是上天之兆,不可不防啊!」烏思道獻媚地說:「我看這就是應在賈寶玉身上。王爺,您是真龍天子,他是假的,又姓賈,所有說真真假假不希奇。黃袍,只有皇上能穿,他賈寶玉又是含玉而生,明明是說他想造反當皇上 啊!」
  「哦?」雍正雙眉緊鎖,眼中透出一道殺氣:「再讓他活幾天,等老十四一進川陝,就把那個賈寶玉給我幹掉!」

  夜探紅樓(四十三)

  自從晴雯走了,賈五總覺得心裡有點空蕩蕩的。早上起來坐在窗前發呆,日子就是這麼過著,每天練一陣武功,然後就去看林妹妹。把晴雯教的工夫和十四阿哥的秘笈對照起來,只覺得一天天身輕體壯,武功倒是見長了不少。如果現在再碰上弘歷,肯定能打他個落花流水。不過就算武功再高,以後碰見了槍子兒也沒用。現在的槍還用的是黑色火藥,一硫二硝三木炭,威力也不怎麼大。
  要是會造TNT就好了,一桿槍就能改造歷史。唉,怎麼就想不起炸藥是怎麼配的呢?只記得有個諾貝爾是靠造炸藥發財的。最容易造的炸藥好像是硝酸甘油,甘油還好說,可是硝酸哪裡去找呢?真後悔當年沒有好好學化學。
  正在胡思亂想,忽然聽得有人喊他:「二哥哥,二哥哥。」
  回頭一看,是探春。探春笑著說:「一大清早兒的,起來就發呆,是不是又在想你們變法改革的事兒啊?」
  「咦,你怎麼也知道了?」賈五奇怪地問。
  「我聽趙姨娘講的,」探春滿臉不屑的樣子:「她昨天晚上跑到我那裡,說要我少和你在一起,你混到變法的那幫人裡去了,遲早要倒霉。」
  「哦,是這樣。」賈五嘴上應著,心裡卻很有點看不起探春的為人。就是趙姨娘再不好,好歹也是你的親媽,幹嗎老要擺小姐架子,跟當小老婆的媽媽劃清界限?姨娘來姨娘去的,連媽都不肯叫一聲。挺漂亮的一個女孩子,怎麼這麼勢利眼呢。
  「二哥哥,你知道鳳姐姐病了,太太讓我來管這個園子。」探春熱心地說: 「我也想給咱們家裡搞點改革,先說給你聽聽。那天我去賴大家,和他家女兒說閒話兒,誰知他家那麼個園子,除他們帶的花、吃的筍菜魚蝦之外,一年還有人包了去,年終足有二百兩銀子剩。咱們這園子比他們家的大了一倍還多。如果只算比他們的多一半,加一倍算,一年就有四百銀子的利息,若此時也出脫生發銀子,自然小器,不是咱們這樣人家的事。若派出兩個一定的人來,既有許多值錢之物,一味任人作踐,也似乎暴殄天物。不如在園子裡所有的老媽媽中,揀出幾個本分老誠能知園圃的事,派准他們收拾料理,或許要他們交租納稅,或許問 們一年可以孝敬些什麼。一則園子有專定之人修理,花木自有一年好似一年的,也不用臨時忙亂;二則也不至作踐,白白辜負了東西;三則老媽媽們也可藉此小補,不枉年日在園中辛苦,四則亦可以省了這些花兒匠山子匠打掃人等的工費。將此有餘,以補不足。你說這樣行得通麼?」
  賈五聽了,不由得心中對探春肅然起敬,這不就是包產到戶麼,比鄧小平足足早了兩百多年呢:「好啊,好啊,」他連聲稱讚:「妹妹這個真是好主意。」
  「喲,可見得是哥哥妹妹了,又在互相吹捧啊?」黛玉笑著走了進來。
  寶釵跟在黛玉後面,也笑著說:「幸於始者怠於終,繕其辭者嗜其利,三妹妹要好好計劃一下才好。」
  探春聽了點點,翻開花名冊:「這一個老祝媽是個妥當的,況他老頭子和他兒子代代都是管打掃竹子,如今竟把這所有的竹子交與他。這一個老田媽本是種莊稼的,稻香村一帶凡有菜蔬稻稗之類,雖是頑意兒,不必認真大治大耕,也須得他去,再一按時加些培植,豈不更好。只可惜蘅蕪苑和怡紅院這兩處大地方竟沒有出利息之物。」
  寶釵微微一笑:「你真是公門小姐,這蘅蕪苑其實更利害。如今香料鋪並大市大廟賣的各處香料香草兒,都不是這些東西?算起來比別的利息更大。怡紅院別說別的,單只說春夏天一季的玫瑰花,共下多少花?還有一帶籬笆上薔薇、月季、寶相、金銀籐,單這沒要緊的草花乾了,賣到茶葉鋪藥鋪去,也值幾個錢。 要是那些媽媽們腦子活份,種點緊俏的,就更賺錢了。」
  「呵呵,要是由著他們去,保不齊鴉片也能種上了。」賈五笑著說。
  寶釵的臉色陡然一變,轉身走到窗前,看著籬笆上的花兒。
  「三姑娘,三姑娘,」趙姨娘蹬蹬地跑了進來:「好消息,好消息呀!」
  黛玉和寶釵忙起身:「姨娘坐,什麼好消息呀?」
  趙姨娘坐了下來,擦擦頭上的汗,對著探春說:「你舅舅派了好差使了!」
  「我舅舅?」探春心裡大怒,你怎麼老怕別人不知道我是小娘養的?正準備頂她一句:「我舅舅是王子騰,早升了九省巡按了!」
  「對呀,就是你大舅趙昌,被內務府派去照顧皇上的飲食起居啦!」
  「真的呀?」探春一肚子怒氣頓時化為無有了。照顧皇上起居,別看官兒不大,權力可不小,什麼大官都得巴結著他點兒。怕萬一他要是在皇上面前說上兩句壞話,誰都受不了。想到這裡,她親親熱熱地拉起趙姨娘的手:「看來咱們趙家也要時來運轉了,那咱們趕快去告訴老爺吧!」

  夜探紅樓(四十四)
  看著探春和趙姨娘出去了,賈五和黛玉相視一笑。黛玉說:「別看趙姨娘有點那個,對三妹妹和環兒還真算得上是個好媽媽呢!」
  「可不是,」賈五說:「環兒那小子一肚子壞水兒,偏偏對他媽還算是個孝子。」
  「孝子?嘿嘿!」寶釵冷笑一聲:「一個孝字,毀了多少人家!」
  賈五一楞:「寶姐姐,這話怎講?」
  「一個小孩子,如果生下來就要承擔家族的仇恨,一切行動都是為了盡孝,為上一代報仇,沒有童年、沒有歡樂,甚至連良心都沒有了。」寶釵忿忿地說:「就那伍子胥來說吧,為了報仇,愁白了頭髮,逼得救了他的漁丈人自殺,又勾引外國兵當了一回賣國賊。好在他殺的楚平王是個暴君。如果楚平王是個好皇上 呢,伍子胥為了報仇,置國家和老百姓於不顧,他的良心能好受麼!」
  賈五和黛玉都聽得呆住了。
  寶釵自覺失言,訕訕地說:「哦,天不早了,我該看我娘去了。」說罷就匆匆走了。
  傍晚,御花園。
  康熙沿著花徑走來走去,望著滿天星斗:「天官動將星,漢地柳條青,萬里傳刁鬥,三軍出井徑。唉,老十四的人馬應該已經過了黃河了吧!」
  「皇上,十四阿哥吉人天相,肯定會馬到成功。」賈妃用綠玉盤端過一小杯紅葡萄酒:「您嚐嚐這個,是法國進貢來的。」
  康熙接過酒杯,湊到嘴邊聞聞:「嗯,不錯,和我四十多年前喝的那個法國葡萄酒味道一樣。」他舉起酒杯,大聲唸道:「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皇上,應該是:舉杯邀明月,對影成四人。才對呀。」賈妃笑嘻嘻地說。
  「怎麼呢?你連李白都敢批評?」康熙饒有趣味地問。
  「皇上,那李白是喝得不會數數兒了。您看,他自己是一個人,月亮算一個人,月亮照在地上的影子算一個人。已經三個人了是不是?可是月亮照在酒杯裡還有一個人影子呢,豈不是四個人了嗎?」賈妃調皮地說。
  「酒杯裡的影子,酒杯裡的影子,」康熙長歎一聲:「光陰似箭催人老啊! 那正是討伐吳三桂的時候,我坐在這石凳上,她給我倒了一杯酒。月光下,她的影子就映在這酒杯裡,誰想那竟然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皇上,您又想您當年的紅顏知己了?」賈妃笑著說。
  康熙眼望著御水河邊的柳樹,老淚縱橫:「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情之累人,刻骨銘心,你小娃娃家怎麼曉得。」
  賈妃的臉色變得煞白,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兒,她忙扭過頭去擦掉眼淚。
  一個太監匆匆走過來跪倒:「皇上,四阿哥求見。」
  「叫他進來。」康熙揮揮手,在石凳上坐下。
  「父皇,」雍正行完禮後恭敬地說:「兒臣已然就變法事宜和八旗王公及朝中大臣交換了意見,阻力很大呀。」
  「哦?那你的意見呢?」
  「自從上次父皇開導以後,兒臣認識到變法是大清子孫萬代的長久之計,墨守成規必有守不下去,天下大亂,亡國滅族的一天。」雍正琅琅而談。
  「好!」康熙誇獎說:「你和老十四是皇子裡最有才幹的,又是一母所生。只是你心地不夠仁厚,是將才而不是帥才。有你輔佐老十四,我就放心了。」
  「您就放心吧,我和十四弟最親了,一個娘肚子裡出來的嘛。」
  雍正拍著胸脯說:「對了,現在山東,直隸一帶鬧旱災,又出了個什麼白蓮教。北京一帶也有謠言,您請看……」說著把一張紙遞了過去。康熙打開一看, 上面寫著:
  「真真假假不希奇,黃袍嘴裡含著玉,真的禍事多,假的把國坐。」
  賈妃的臉色馬上變了。
  康熙想了一下:「民謠嘛,其實都是人造的。當年李自成造反,不就是李巖給他編了個什麼歌兒:吃他娘,穿他娘,開了大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窮人們一聽,不用交糧食,就擁護李闖了。咱們八旗進關時,也是洪承疇給編了個歌兒:『北方吹來八旗的風,驚醒我們苦弟兄,無產無業的快起來,陞官發財靠大清。』那些在旗的漢人大多是那時候投靠咱們的。凡是造反,就要先造輿論。唉,我老了,又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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