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沒想倒是蘇瑾、孫妙給我的杭州之旅帶來了意外的機遇。 原本在宮難齊蘿的婚禮後就要離開杭州的,雖然魏柔就近在眼前,可她畢竟住 在了大江盟的總舵江園裡,而我並沒有充足的理由天天往江園跑去接近她。 然而琴歌雙絕果然有超凡技藝,就連大江盟的那些大老粗們都聽得如癡如醉, 齊小天便找我商量,問看能不能讓孫蘇二人多在大江盟停留兩天,我一番做作之後, 又假意與二女商量一番,自然就答應了,我也多了個去江園的理由。 「阿妙,此去江園少說多看,不過,切不可事事關心。」孫妙是頭一回當線人, 而大江盟又是龍潭虎穴,我自然要交待清楚,只是望著不遠處正默默無語吃著茶的 蘇瑾,我心中卻是別有一番滋味,這等私密的事情,原本是要交給自己的親密之人 去做的,只是現在我卻把希望寄托在了一個月前還形同陌路的女子身上…… 寶亭當晚便和師娘們一道上路了,消息是老馬車行傳來的,我並沒有去送,卻 托老馬車行給蘇州六娘那裡帶去了我的手書一封,央求她把紫煙轉給寶亭以保護她 的安全。 之後,又去拜訪了李之揚,從他那裡得知皇上慰留方師兄和桂萼的上諭已經下 發了,並且桂萼又擢升二級至正三品詹事府詹事。 怪不得文公達如此慇勤,我心中暗忖,僅兩月工夫,桂萼已由一個遠離政權中 樞的六品主事一躍成為萬眾矚目的政壇新星,恩寵之隆,嘉靖朝中,幾不作二人想。 江浙兩省都在流傳著我和桂萼方獻夫之間有著特殊關係,而且越傳越離譜,已 經有傳言說我是桂萼夫人王氏的嫡親侄子,李之揚告訴我這些也自有他的用意。 我問起了這幾日杭州械鬥的事情,李之揚向來看不起江湖人,此刻便鄙夷地道 :「都是一群地痞無賴爭風吃醋,最好都死了才好。」 說這幾天杭州城聚集了上千江湖人,怎麼能不生事,武人之間的械鬥,倒真的 十有八九是在妓院武館吃飛醋斗閒氣惹出來的。 這些江湖人也真夠不爭氣的了,我心中暗忖,隨口問道,那妓院賭館多有保鏢 護院,怎麼也不出面管管。 李之揚細想一下,臉上倒有些迷惑了,說叫你這麼一說,我倒發現妓院賭館鬧 事的雖多,卻鬧事的當口還真沒打死個人,要不,我早趁機查封它幾家氣焰囂張的 了。 我一怔:「兆清兄,小弟怎麼聽說已經說死了七人,重傷二十多人呢?」 李之揚點頭說別情你消息倒挺靈通的,重傷的多是鬥毆的,而死的那七個卻不 知怎地就橫屍街頭了,他們有的連路引都沒有,也沒人認屍,竟成了無頭公案;肯 認屍的也不求緝兇沉冤,十分奇怪。 江湖恩怨江湖報,這是江湖上的規矩,想來李之揚並不清楚。只是這些人的死 怎麼看起來像是在示威似的,我心道:「難道是慕容世家看江南武林越來越向大江 盟靠攏,暗殺他幾個以收恐嚇之功嗎?」 李之揚卻沒深究,轉頭提及華青山一夥上告一事,說把幾個為首的打了二十棍 子轟走了事,這本就在我意料之中,他甚至對地頭蛇大江盟都不稍加辭色,何況是 華青山這伙烏合之眾。 只是如此一來,想要瞭解裡面的內幕,究竟華青山糾合這麼多人的目的是什麼, 只能靠我自己去瞭解了。 從李之揚家裡出來已是初更時分,沿著湖邊的綠蔭小路一路往悅來走去,湖波 蕩漾,冷月無聲,秋風帶來湖上桂子香氣迎面吹來,沁人心脾。 「這是三潭映月吧!」玉瓏拉著我的手跑向一座拱橋邊,指著倒映在水面的圓 月笑道。她到底是少年心性,白天的不快似乎已不見了蹤影。 「看,湖上還有不少船呢。」玉玲也指著湖上忽明忽暗的燈影道:「爺,咱們 也租條船吧!」 我回頭望了無瑕一眼,她孕中的反應這幾日明顯開始加重了。無瑕卻不忍拂了 姐妹倆的興頭,笑道:「賤妾也想夜遊西湖一回呢。」 招呼了半天好容易才找到一艘船,那船娘竟認得我:「喲∼這不是打官司的解 元公嗎?快上來吧,大姐免費拉你遊湖。」無瑕好說歹說,那船娘才收了二兩銀子。 船娘是個話匣子,從蘇堤春曉平湖月一直講到曲院風荷斷續橋,直把杭州說成 了人間天堂。玲瓏聽得有滋有味,還不時問這問那。 無瑕卻只是靜靜偎在我懷裡,過了一會兒又偷偷把我的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咦?那船上怎麼像是恆山派的靜閒師姐?」我們租的那艘烏篷船正鑽過一道 拱橋,玉玲突然指著遠處一艘畫舫詫異道,我放眼望去,在畫舫船頭,正立著一個 二十多歲容貌秀美的姑娘,樣子頗有些眼熟,昨日確實在大江盟議事堂裡見過一面, 好像就坐在練青霓的身後,只是那身道袍此刻卻換成了背子和儒裙,卻讓她的形像 完全發生了變化,玉玲不說,乍一看我還真認不出來呢。 「噓——」我示意大家別說話,又做了一個靠近畫舫的手勢,那船娘倒也聰明, 輕輕蕩起槳來,小船悄無聲息地朝畫舫慢慢滑去。 裡面似乎有人喚靜閒,兩下的距離實在太遠,饒是我六識通神,也只能隱約聽 出呼喚之人似乎是個男人。 我頓時來了興趣,以我淫賊的眼光看靜閒的模樣,十有七八是在此偷會情郎。 想起練青霓那一臉的道學,我不禁幸災樂禍起來,讓你道學,看你自己的徒弟 都背叛你! 靜閒回頭應了一聲,便搖擺著腰肢回艙裡去了,船頭和船舷處已空無一人。烏 篷船漸駛漸近,那畫舫上的聲音在我耳中也漸漸清晰起來。 「……就是女兒家也沒有弟弟這般粉嫩呀∼」靜閒的聲音中頗有些蕩意。 玉家三女又驚又羞,臉上都是一紅,玉瓏輕啐了一口,轉頭貼在我耳邊小聲道 :「爺,那靜閒師姐平素可端莊了,可……」 「你也端莊呀!」我順口調笑了一句,可靜閒真一如我所料的在此偷情,我心 中也暗自驚訝,恆山乃是道家一脈,清規戒律森嚴,即便是齊蘿、練無雙這樣的俗 家弟子,等閒男子都不易接近,像靜閒這樣的出家弟子更是幾乎連見面的機會都沒 有,這男子究竟是何方神聖,如何能把靜閒弄上了手的? 「……姐姐……吃……白……」裡面的男人嘴裡似乎含著東西,說話便聽不真 切,只是中間間雜著的靜閒的呻吟卻越來越膩人了。 就連船娘聽得都有些心旌搖曳,手一重,帶出了誒乃的漿聲,便和畫舫的漿聲 合不上拍了,那男人的聲音陡然一停,我心中一動,這人在歡好的時候耳目還如此 聰慧,顯然身負不俗武功,一個健步來到船頭,搶過船娘的櫓飛快地搖了幾搖,小 船便箭似地衝起來,很快離那艘畫舫遠了,等我躥回到艙裡的時候,畫舫的船頭已 經現出了船家的身影。 「相公,沒人,就是老七家的船剛過去。」碰巧正有艘烏篷船駛過畫舫,那船 家便沖艙裡喊道。 裡面沒了回應,而我卻啞然失笑,遇到這樣愚笨的船家,艙裡人還能說什麼呢! 轉頭問船娘這畫舫的來歷,船娘說這船湖裡有十多艘呢,都在大江盟名下,船 家只是租用的,每年要交多少多少銀子哩。 大江盟還真是生財有道呀!我心中讚了一句,這船家和大江盟關係太密切,我 倒不好直接去打探船上那男子究竟是誰了,畢竟寶大祥一案讓我在杭州婦孺皆知, 包不准那船家也和這船娘一般認得我呢。 「等吧!」守株待兔此刻倒成了最佳方案,我便吩咐船娘讓烏篷船遠遠吊在畫 舫的後面,不見它要靠岸,不必接近,自己在艙裡和玲瓏打起了雙陸,無瑕身子有 些倦了,看了一會兒,便偎在榻上睡著了。 玉瓏見己方形勢大壞,便跑過來搶我的骰子,我噓了一聲,朝無瑕一努嘴,玉 瓏才靜下來。 玉玲瞥了一眼艙外,那艘畫舫已經在湖心拋了錨,船娘便把烏篷船靠在了附近 的岸邊,在船頭點起圍爐,作起宵夜來了,一邊扇著爐火,一邊還輕聲哼著俚曲兒, 顯然並沒有注意艙裡的動靜。 玉玲便小聲嗔道:「都怨爺,誰讓爺大白天的都不放過娘的……」 「死丫頭,你竟敢偷聽!」我笑道,玉玲立刻撅著小嘴委屈道:「那麼大聲音, 賤妾就是不想聽也不成呀!」 「你這丫頭是不是也聽了?」看玉瓏在我身邊偷笑,我一把把她橫在膝上,一 撩她的儒裙,擼下水湖藍的束褲,便露出了裹著她渾圓挺翹小屁股的褻衣。 我順手抄起桌子上的竹子鎮紙,在她玉臀雪股上打了兩下,道:「爺早教你們 做妾的規矩了!非禮勿聽、非禮勿視,你們還敢偷聽,看爺怎麼罰你們!」 玉玲看得眼熱,跑過來跪在我面前,媚眼如絲地道:「奴也要領主子的責罰∼」 我剛說了句:「少不了你」,就聽湖邊傳來一陣嘻笑聲,不一會兒,從草叢中 走出兩對青年男女,小伙子背上斜插著刀,而姑娘腰間也懸著劍,竟都是武林中人, 只是衣著都不甚光鮮,還微微有些散亂。 四人看到我的烏篷船,便沖船家招手道:「大姐,有客人嗎?」 「有哩。」船娘脆生生地回道。 「今天真邪門了,諾大的西湖竟然沒有一艘空船!」稍矮一點的小伙子感慨道, 高個子便道:「師兄,昨天鬧洞房大家都喝多了回去睡大覺了,今天沒了事情,大 家豈不都出來遊湖了?」 「那你還磨蹭磨蹭的,也不知道磨蹭個什麼!」 高個子旁邊的姑娘聞言不由垂下了頭,高個子卻嘻笑道:「師兄不也是才……」 看師兄臉上有些慍意,他忙打住話頭,歎了口氣:「唉,咱們不比人家大江盟, 又有錢又有勢的,像齊盟主的弟子,一年總要在外面遊歷個一半月的,哪兒像咱們, 一年到頭只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師兄你就體諒體諒吧!」話 語間頗有股怨氣。 「李師伯還沒有拿定主意嗎?我師父已經決定加入大江盟的聯盟了。」師弟旁 邊的女子道。 「張師叔心思活絡唄!」師弟感歎道:「我師父,那心眼,死得很!其實,加 入大江盟有什麼不好,又不是像排幫那樣兩幫合一幫的,人家還讓咱用原來門派的 名號,又給咱找生意做,還給年輕弟子辦培訓班,不過是聽人家調度而已。真要換 成慕容世家來江南說得算了,還有咱們的好日子?我師父他就是拎不清!」 這和我事先估計的一樣,大江盟果然借齊蘿的婚禮來統合江南武林了。 這些來賀喜的門派至今還沒離開杭州,或許就是在這兒和大江盟談判的,再不 就是在彼此觀望吧!把玉瓏扶起坐在我腿上,靠近窗前小聲問道:「瓏兒,你認得 這些人嗎?」 玉瓏仔細看了看,搖搖頭說不認得,我知道這四人定是出身江湖不出名的小門 派。 那師兄看起來也和師弟一樣有些怨氣:「是呀,師弟,師父最喜歡你了,回去 再和他老人家說說,乾脆加入聯盟算了,反正那麼多門派都加入了,咱大刀門也沒 必要標新立異嘛。再說加入了大江盟,咱們師兄弟也多些歷練的機會,沒準兒和玉 霞她們還能多見上幾回。」 看來大江盟的聯盟計劃普遍得到了大家的歡迎,特別是對那些中小門派的年輕 弟子更有吸引力,誰不想自己的將來更有前途呢? 玉玲也擠了過來,貼著我的耳朵道:「爺,奴知道大刀門,是松江的一個小門 派,不過它的掌門人李定遠在江湖上倒有些名氣,聽說有一次和虞秋水碰上了,兩 人打了二十多個回合,他渾身受了四十多處傷都不肯放手,倒把虞秋水給累了個半 死,沒辦法只好逃了呢。」 玉玲呵氣如蘭,最後更是親匿地把舌尖頂在了我的耳朵裡,一挑一挑地讓我胯 下蠢蠢欲動。 我右手向後探去,正抓著了她一條結實勻稱的大腿,眼前現出太湖牡丹閣裡的 那一幕,想起「虞美人」虞秋水那勾魂的呻吟,便小聲調笑道:「那個虞秋水也忒 笨了點吧,她不是江湖著名的淫娃嗎?怎麼不用用自己的本錢呢?」 我手向上滑去,摀住了玉玲的私處,透過一層紗褲,依舊能感覺到那裡的溫濕 滑膩:「打打殺殺的還砍了人家四十多刀,多煞風景呀!」我笑道。 玉玲身子微微一激靈,兩腿一併,把我的手夾在了兩腿之間,往我身上貼了貼, 呼吸也微微有些重了。 玉瓏的注意力卻還在岸上的那四個人身上,那四人因為找了不少船隻都未能如 意,此時也有些灰心了,師弟道:「早知道這樣,還不如……」 話未說完,旁邊的女子便偷偷掐了他一把,他師兄和另外一個女子因為角度的 關係看不到,卻被我和玲瓏看在眼裡,玉瓏便噗哧一笑。 「誰?」 卻見從草叢中又鑽出幾人來,具是二十出頭的精壯小伙子,都打扮得利利索索 的。 領頭一人沖那師兄笑道:「我說怎麼到處找不到羅大哥,原來在這兒和我嫂子 談心呢。羅大哥,什麼時候吃你喜酒呀?」看來後到的幾人都和大刀門的羅師兄甚 是相熟。 「去去去,一邊兒涼快去。」羅師兄顯然心緒不佳,半真半假地道。 旁邊他的師弟便問:「王兄,看你們興高采烈的樣子,可是你們快馬堂準備加 入大江盟了嗎?」 「那是!我師父說了,大江盟此番結盟也是為了咱整個江南武林好,再說,人 家大江盟一次就買了我們快馬堂四十匹上等快馬呢!」 快馬堂的名聲可比大刀門響亮多了,就連我都知道它的堂主「馬王」赫伯權, 倒不是因為他在江湖名人錄上佔了一席之地,而是它販的馬在江南一帶頗有聲譽, 就連秦樓都有一兩匹它快馬堂的馬。 聽說赫伯權與軍方頗有聯繫,不少馬其實就是供應軍隊的軍馬,質量絕對過關, 生意一向興隆,是江湖中小門派發家致富的典範。 不過赫伯權一向與江湖各大門派包括慕容世家都保持著良好的關係,此番怎麼 突然倒向了大江盟呢? 而且它的馬都是從北方運過來的,它難道不怕慕容世家為難嗎? 看門下的弟子為了賣出四十匹馬而高興的樣子,我隱約感覺到這裡面定是有什 麼蹊蹺。而大江盟向快馬堂定購馬匹,恐怕也不光是一種買賣關係,或許已經開始 著手北進事宜了。 「那恐怕要上千兩銀子吧!」師弟艷羨道。快馬堂的弟子說要兩千兩,於是就 連羅師兄也驚歎了一回。 玉瓏回轉過身來,輕撫著脖頸上的那串檀珠項鏈,眼中流露出溫柔的光芒,她 該是想起了往昔春水劍派的那些困頓時光吧! 岸上的年輕人商量了一下,都說找不到船了,乾脆回客棧吃酒去。就在一轉頭 的功夫,突然就聽湖心傳來「咚」的一聲。 這一聲彷彿大炮轟鳴一般的巨響讓那幫人一下子都轉過身來,然後都抬頭仰望 起天空來,映在他們臉上的竟是五彩斑斕的色彩。 -------- 清風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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