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雖然因為要和武當進一步協調,我和大江盟都沒有公佈談判的結果,但敏感的 江湖人已經從蛛絲馬跡中嗅到了和平的氣息,回蘇州路過嘉興的時候,同盟會旗下 的各大門派明顯加強了冬訓,看來是想在茶話會上出人頭地。 到了蘇州,我沒有回竹園,就徑直去了秦樓,然而卻沒見到六娘,繼白秀後成 為蘇州秦樓管家的莊青煙告訴我,梅流香突患重病不起,六娘三天前就回太湖栗子 鎮探望她去了。 走了三天?我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緒,定了定心神,才叫來鐵平生、 馬鳴。一問,原來蕭瀟早有安排,秦樓業已加強了戒備,所有護院都取消了假期, 在鐵馬兩人的監督下,晝夜不停地監視著秦樓進進出出的各色人等。 鐵平生見我風塵僕僕的模樣,不由關切地問道︰「動少,你不是和大江盟達成 和解了嗎?莫非中間又起了變故?」 「消息傳的這麼快?」我微微有些驚訝,我馬不停蹄地從杭州誑u^來,沒想到 秦樓都已經得到消息了,想來大江盟和駐嘉興的同盟會之間應該有更快捷的消息傳 遞方式。 「茶話會那邊已經搞掂了,與它無關,是宗設餘孽有蠢蠢欲動的跡象,才讓你 們小心戒備。對了,老鐵,你媳婦身體怎麼樣了?若是覺得不安全,就讓她住進竹 園或秦樓吧!」 鐵平生搖了搖頭,說不用。 自無瑕生產以後,鐵平生總算徹底死了心,對這個癡心漢子,無瑕也有些同情, 就托六娘給他物色一個溫柔體貼的姑娘,六娘還真找到了一個與無瑕有幾分相像的 窮苦人家的閨女。在出賣肉體和做鐵平生媳婦這兩條路擺在姑娘面前的時候,她幾 乎沒加思索地就選擇了鐵平生。 鐵平生也就把對無瑕的一片癡情全轉移到了這姑娘身上,對她自是百般呵護, 疼愛有加,雖然比她大二十多歲,可兩人卻是魚水相諧,甚是恩愛,姑娘嫁過來沒 多久就已經有了身孕。 馬鳴笑了他一句,遂道︰「動少,咱們秦樓剛訓練好了五十多號護院,本來這 兩天就要調往松江的,您看是不是先緩緩?」 「還是先撥過去,我師娘那邊也很吃緊,老鐵、老馬,你們倆再抓緊時間招募 一批護院,不必像上幾次那樣挑肥揀瘦的,說得過去就成,先把這段特殊時期應付 過去再說。另外,我讓你們留意有資質的孩子,有沒有結果?」 鐵平生說已經找到了六個,我便帶著兩人一同去探望這些孩子,六個孩童都在 七八歲之間,雖然沒有特別出類拔萃的,但也都是中上之資,又都是窮人家的孩子, 想來吃苦絕沒什麼問題。 我溫言慰勉了孩子們一番,隨後把他們交給了鐵平生,讓他負責傳授入門的武 功。又告訴馬鳴好生善待這些孩子的父母,每月按時周濟柴米油鹽。 如果這些孩子的身世沒有什麼問題的話,他們將成為我的弟子,十幾年後,我 就要靠他們來保護我的家人了。 回到竹園,這裡的氣氛也明顯緊張起來,不時看到三五成隊的僕婦,沿著圍牆 來回的巡查,內園的幾處暗哨也都加派了人手。 「人家五天前就向何老闆下了訂單,再打造五套連環弩,三天後他就可以開始 交貨了。相公,人家有先見之明吧?」 我進門正碰到從謙字房剛回來的解雨,她一眼看到我,頓時歡呼一聲,發足飛 奔過來,直撲進我懷裡。 幾日不見,兩人都覺相思入骨,也顧不得下人在一旁竊笑,狠狠吻在了一處。 纏綿了好一會兒,她偎在我懷裡,邊向內園走去邊表起功來。 「嗯,相公真沒白疼奶。」我親了親她滑膩的臉頰輕笑道,心道,這丫頭總算 開竅了,一具連環弩加上特製的弩箭價值紋銀兩千兩,當初她佈置竹園機關暗器的 時候,一來覺得太貴,二來威力太強,中者非死即殘,就只訂做了五套。如今大概 是察覺到竹園仍有安全隱患,才拋開了顧慮,舍下了本錢。 「雨兒,再告訴奶一個好消息,奶爹,不不,我的岳父大人已經親口應允咱倆 的婚事了!茶話會一過,奶就要嫁過來了。」 「真的?!」 雖然解雨早有思想準備,可這期盼已久的喜訊還是讓她一下子陷入了狂喜之中, 拉著我的手蹦啊、跳啊,直嚷︰「太好了,太好了!」 半晌,她大概才意識到嫁人本是件讓女兒家害羞的事情,頓時暈生雙頰,手一 松,再看旁邊幾個僕婦正抿嘴直樂,她越發害羞,一跺腳,狠狠白了我一眼,轉身 飛快朝她住的明瑟樓飛奔而去。 我剛想追去,卻見寶亭、無瑕結伴迎了過來。兩女都是臉皮極薄,自然不像解 雨那般恣意大膽,可兩對眸子裡流露出來的似海深情,卻讓我忍不住止下了腳步, 將兩女攬在了懷裡。 三人靜靜溫存了片刻,寶亭細聲問道︰「方纔相公怎麼惹惱了雨妹妹?」 「不是惹惱,而是喜惱了她。」我笑著解釋了一番。 說來解雨早以我的妾室自居,所差的只是個名份而已,她又與諸女相善,寶亭 和無瑕聞聽喜訊並沒有多少醋意,反倒替她喜歡。 寶亭更是推了我一把,道︰「相公,你去明瑟樓吧!雨妹妹大概有許多知心話 兒要和相公你說,賤妾和無瑕姐姐她們晚一會兒再去明瑟樓找你們,反正蕭瀟已經 請杜真夫婦上京了,京城的事情也不差這個把時辰的。」 寶亭她們果然在一個時辰後一齊來到了明瑟樓,卸去了易容的解雨聽著姐妹們 的恭喜,既嬌羞無倫,又神采飛揚,就連許詡臉上都洋溢著濃濃的喜色。 眾女嬉笑打鬧了好一陣子,我才把話題引到了京城我的化身李佟身上。 「……雖然我夜探丁府無功而返,但我可以肯定,他的西席柴俊文就是在京城 和刑部尚書趙鑒攪在一處的那個老者,我和阿柔都和他朝過面,而他因為種種原因, 很可能識破了我和阿柔的身份。」 我把我的推斷講述了一遍,道︰「問題嚴重的是,一旦丁聰知道李佟就是我, 那麼我用李佟的名義所作的一切都將是丁聰調查的對象。沈籬子、跨車胡同的工程 問題倒不大,但後期的經營手法很可能引起丁聰的懷疑,因為它有明顯的宋廷之的 風格,丁聰可能會因此想到,宋廷之已經被我網羅到了門下。摘星樓的秘密自然也 不保,更嚴重的是,一旦魏柔出現在江南,丁聰就會知道,眼下在摘星樓主事的陸 昕是個西貝貨中的西貝貨,她出色的琴技或許會讓丁聰聯想到最近從教坊司失蹤的 錢萱,而錢萱可是罪臣錢寧之女,把她劫出來,著實犯了皇上的大忌……」 「相公不分青紅皂白憐香惜玉的性子也該改改了。」 見眾女臉上都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卻都不敢開口,身為大婦的寶亭只好替眾 女說出心裡話了。 倒是一貫不留情面的解雨今天心情明顯舒暢,又知道錢萱是個苦命的少女,反 替我說起情來,惹得眾女一陣嬉笑,說她知道自己要嫁過來了,就開始向著自己的 相公了。 「唐解元桃花庵裡有九美相伴,我王解元豈能讓他專美於前!」我笑道︰「不 過,算算數目也差不多了,武舞老五,雨兒老六,阿柔老七,加上京城幾女,沒有 個天干之數,也湊夠地支了。」 眾女都不覺莞爾,緊張的心情也都漸漸放鬆下來,無瑕沈吟道︰「不知丁聰和 趙鑒的關係究竟如何,如果兩人狼狽洛ul,趙鑒動用刑部的力量,很容易偵知相公 的秘密,就不僅僅是錢萱妹妹一人的事兒了……」 「這也是我最擔心的。」我輕歎了口氣︰「趙鑒和丁聰原來都是繼嗣派的大將, 原本頗有交情,不過因為丁聰見風使舵投入了繼統派的陣營,兩人據說曾經鬧得很 僵,但眼下可就不好說了。柴俊文此番進京,與趙鑒相當親密,或許因為繼嗣派的 失寵,趙鑒的態度有所軟化,他和丁聰的關係得到了某種程度的修復,而一旦有了 共同利益,趙鑒動用刑部也並非不可能,只是我離京之前,趙鑒還沒有什麼動作。」 在京城,我自然不會放過調查丁聰的機會,對丁聰在官場上的關係網已經瞭解 了七七八八。 丁聰在朝中的最大靠山本是首輔楊廷和,可他政治嗅覺極其敏銳,判斷出皇上 皇位已穩,楊廷和與他對抗必定沒有好果子吃,便毅然反戈一擊,投入了當時處於 劣勢的繼統派,桂方兩人也急需封疆大吏的支援,兩下的關係急劇升溫。 而今,桂方成了丁聰在朝中的盟友,不是費宏反對的話,丁聰甚至可能已經入 閣了。 「賤妾已經密函通知寧馨郡主,讓她停止錢萱妹子的所有公開活動,伺機撤出 京城,宋先生亦是如此,另外杜真夫婦已經前往京城替相公看守隱廬,他們會找機 會接近郡主,充當護衛。」蕭瀟道︰「相公,看看是不是再讓沈大人塤u ㄦ茯 @ 下得意居?」 「我已經給他寫信了。」望著面色蒼白、雙眼通紅,一看就知道兩三天沒好好 休息的佳人,我心頭不由湧起了一股熱流,忙把她喚到身前,輸了道內力給她。 再細看其餘諸女,臉上也都有些倦意,便吩咐小丫鬟去煮些人參茯苓粥來,隨 後把眾女都趕到了榻上,或倚或臥,聊作休息。 「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而要命的是,相公年前能留在竹園的時間 不會太多,洛uw全計,在丁聰、宗設這兩個禍害沒被淫除之前,秦樓和織染鋪子都 要停止擴張,我們現在沒有那麼多的人手來保護自己。織染鋪子那邊就交給沈熠, 寶亭奶不要再去操心它了,我相信沈熠能管好它,這點本事他還是有的。」 「這期間,奶們出入都要格外小心,特別是奶……」我的目光轉向了寶亭︰ 「如果我是宗設,首選的攻擊目標就是奶,奶這些日子就安心在家休息。蕭瀟、雨 兒,奶們倆搬去初晴樓和寶亭同住,等武舞回來,也讓她搬進去。」 「無瑕、玲瓏,奶們三人也要同行同止,除了寶亭,玨兒和鈺兒就該是敵人下 手的重點了。」 玉家三女都神色嚴肅地點了點頭,無瑕更是因為一對小女兒不在身邊,竟有些 坐臥不安,我拍了拍她的小手,她才鎮定下來。 「竹園、得意居和秦樓都要加強戒備。不過,扳倒丁聰、徹底消滅宗設餘黨, 才是根本。如果乾娘回來的晚,無法和我會面的話,寶亭,奶們就告訴乾娘,要不 惜一切代價,找出宗設的行蹤,除掉了宗設,丁聰也就沒有多少能力使出下三濫的 手段了。」 安排妥當,我抵擋不住倦意,便沈沈睡去,算起來,我也是兩天兩夜沒怎麼闔 眼了。 一覺足足睡了一個多時辰,醒來又賴在床上和寶亭親熱起來,紫煙上樓來喊吃 飯的時候,我剛從癱軟如泥的寶亭身上爬起來。 「爺一回來就鬧人。」紫煙打了盆熱水過來,偷偷望了一眼她那還沈浸在高潮 餘韻中的主子,小聲嗔道。 隨後,目光落在我的分身上,似乎是看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她頓時一呆,嘴 裡卻不由自主地驚叫了一聲。 「死丫頭,奶嚇死人了。」 寶亭被叫聲驚醒,慌忙扯過被子胡亂蓋住了嬌軀,待看清楚是自己的寵婢,她 便笑罵了一句,只是剛慵懶地坐起身來,就和紫煙一樣驚呼了一聲,一頭又倒在了 榻上。 只見被子底下一陣鼠動,旋即見她飛快地蜷起雙腿,媚眼如絲地嗔道︰「相公, 你……你也不告訴奴一聲……」 「都告訴奶好幾聲了。」我委屈道,知道寶亭大概是因為初次嘗到獨角龍王真 面目的滋味,早 得魂飛天外了,別說我說什麼她不知道,就連我的種子已經注滿 了她的胞宮,她也是剛剛知曉。 「奴怎麼沒聽見?」抬眼見紫煙抿嘴兒直樂,饒是主婢倆早已坦誠相見,寶亭 還是大窘,紅潮方褪的白皙身子復又染上了一層粉膩,半羞半惱地道︰「死丫頭, 傻愣著什麼神哪,還不趕快替奶爺好好洗乾淨!」 紫煙並不如何害怕,邊嬉笑邊用熱毛巾替寶亭拭去鬢角額間的淋漓香汗,才端 著銅盆跪在我面前,好奇地望著已經有點軟縮的龍王。 她壓低了聲音道︰「爺,方才……婢子好像看見這上面盤著什麼東西哪,似乎 是蛇……嗯,是龍,是畫裡的龍!」 這該是義父邵元節龍虎雙修大法的功勞了,正一道本就對性命雙修有著深刻理 解,而義父更是此道高手。我雖因身懷洞玄子十三經奇術而沒必要再去修煉龍虎大 法,但它的精妙奧義對我卻有相當大的啟發,把它融進十三經裡,獨角龍王現出真 身的時間比早先長了幾乎一倍,而今就連吐了涎的龍王都帶著點龍形了。 想起邵元節,我心中猛的一動,怎麼把這個強援給忘了呢?他每年新年都要回 龍虎山,因為正月十五不僅是道教的上元節,而且還是正一道開山祖師張陵的生日, 最受正一道道徒重視。 他身為正一道大祭酒,自然不能缺席,如果請他取道江南走一趟,不僅可以牽 制丁聰的精力,延緩丁聰行事的步調,而且隱隱對武當也是一種震懾。 胡亂讓紫煙洗了兩下,我便跳下榻來,紫煙正玩得愛不釋手,突然沒了心愛之 物,自然而然地撅起了小嘴。 「喜歡它呀?那爺今晚上就收了奶──乾娘教奶的功夫該練成了吧!」我親暱 地擰了她臉蛋一把,羞得她撲進了寶亭懷裡叫起委屈來,逗得寶亭都不覺莞爾,笑 了她兩句。 隨後寶亭望著我道︰「今兒姐妹們一定都等著相公呢!等乾娘回來,稟告她老 人家一聲,就把紫煙收了房吧!還有喜子、明珠那幾個大丫頭,她們不避嫌地伺候 相公,圖什麼呀?再說,無瑕姐姐都問過了,她們當中沒一個願意嫁出去的,是不 是啊,紫煙?」 「主子也來編排人家!」紫煙嗔怪了一句,說完卻撲嗤一笑,那嬌憨模樣像極 了幾年前的蘇瑾。 我一恍惚,彷彿又回到了煙雨淒迷的瘦西湖畔,搖了搖腦袋,幻象才遽然而去, 順手折下花瓶裡盛開的兩束梅花,分別插在寶亭和紫煙的發上,人面梅花相映紅, 我不禁看癡了。 -------- 爬爬書庫
|
Site hosted for free by Kinghos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