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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愛的實話不敢說
編輯：亦舒

　　美國人瘋搶「偉哥」那會，我的一個正派朋友高興地說，美國人也不是樣樣牛逼，他們的槍怎麼都痿了？我當時以為又找到了一個社會主義必然戰勝資本主義的鮮活例證，心裡也挺自豪，我們社會主義的男人，就是行！一本二十多年前的名著《新婚必讀》中說道，夫妻性交要遵循社會主義道德規範，不要搞資產階級的那一套。性交也有階級性，我當時頗為這種理論所陶醉；中世紀的神學家們曾規定只有一種性交姿勢為上帝恩准，這姿勢被認為是天使做愛的方式，也就是說，性交具有神學性。這兩種做愛理論想像力之大膽，對人類的關懷之細膩，無出其右者。
　　我理想落後那陣子常想，資產階級那一套，不知如何個搞法？現在看來，資產階級那套，也不過是沒有痿病也搞點「偉哥」，打持久戰而已。其實男人多少愛在這方面炫耀，長短尺寸已然天定，只能在持久性上有所追求了。前段時間，歐洲一位踢球的兄弟說「偉哥」讓他延長了半個小時。很可觀了。
　　更長久的東西出來了，據說出了歐洲「偉哥」——妙士，這個妙物是這樣的：它要配合一個施藥器使用，施藥器必須塞入龜頭；施藥器會釋放含有特定劑量的二羥基氧前列腺烯酸的小藥丸，此藥丸能在5到10分鐘內發揮功效，叫陽具舉起,在一個小時內屹立不倒。「偉哥」與之相比，小巫。如你所知，蓋茨靠軟件升級斂財已是時代特徵；如今壯陽藥升級得還更快，分明搶了蓋茨的風頭。不久後，恐怕兩個小時屹立不倒、三個小時屹立不倒乃至更長時間屹立不倒的壯陽藥早已面世。
　　愛上一個女人，是人生至樂；和一個所愛的女人做愛，是至樂中的至樂。怎樣的女人才可愛，李敖先生說，是男人一看到她，就軟硬分明，除了雞巴硬起來，渾身都軟了。我們和李敖的差距，在於我們不敢說實話，做愛的實話尤其不敢說。真正的做愛，無非是激情基礎上的軟硬分明，怎麼做，做多久，還是各自發揮創造性來得好。一件東西，因愛、因激情讓它硬了起來；又因為愛與激情的交流而軟了下去。這是本能、這是樂趣。現在變得越來越技術性，在不遠的將來，無論男人女人一到週末，想到要做一次長達8小時的壯陽性愛，無不深懷恐懼與厭倦，煩不勝煩，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想來人也真是可憐，一根塵柄，也不自由，怎麼硬，怎麼軟，怎麼插，從前神學要管，說關乎忠誠；近些的某某道德要管，要預防顛覆；現在科學技術要做大，它一口咬定時間的長短是本質。有人說沒有自由思想有什麼關係，老子又不靠思想吃飯。現在看來，自由思想對人實在是大有關係，不會對侵蝕我們人性的勢力做些思考與拒絕，連做愛的樂趣都要蕩然無存。更不用說別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