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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段錦 ( 中 )






第三段 為吝財燒妹遭殃 因愛賭媒妻幸富

詩曰:

承恩借獵小平津,
使氣常游中貴人;
一擲千金渾是膽,
家無四壁不知貧。

這首詩,單道古時賭博中,如晉桓溫、袁耽,宋時劉裕、劉毅,皆賭博中豪傑。自後竟流為不肖之事,入其
中者,未有不喪家敗業。游手弛。那笑話中,一人問道:「女轉男身,有何方法?」一人答道:「將幾個豬
肚,縫成大袋,把女子盛在裡頭,煮幾日便轉男身。」問者不解,其人笑道:「終日在賭裡滾,怕他不出
子。」故不肖子弟,浪蕩多端,賭為第一,或有成家,也千中僅一,然終不可為訓。

話說成化年間,勾容縣有個漢子,姓裴名勝,自幼好賭,立誓不輥二千金家當,再不回頭。自己也有千兩家
業,不上幾年,斷送在幾粒骰子上去了。看看賭淨,衣食不足。其妻楊氏,原是舊家女兒,極有姿色,又賢
慧,早晚苦勸不要賭,裴勝哪裡肯聽。及見賭到這個地位,料後來沒有好結局,一時問哭了一場,就要投河
。那裴勝知道慌了,把妻子送到岳父家裡,安頓停當,便自己一溜走了。

那楊氏雖住娘家,她那哥嫂,未免不喜,自恨丈夫不爭氣,也自忍氣吞聲。未及一年,爹娘都嗚呼了,卻是
哥哥楊二當家,他做人,銀錢性命樣值錢,多一個人,茶也捨不得多吃鍾的,如何肯供妹子,不上十多日,
便道:「妹子,留得爹娘在,養你過一世;如今爹娘沒了,我又無什進頭,人口添多,你妹夫又不回來,不
知生死。何不趁你年尚青春,尋個好人家去,也是終身的事。」楊氏道:「哥哥,論來要養我一口,也是易
事,怎要我改嫁?況且妹夫未必死,若是嫁了,日後回來怎處?」楊二郎道:「妹子是聰明人,俗語說得好
:『寧增一鬥,莫添一口。』你一個人單吃飯,也須一日一升,一年也要三石六斗米,還有柴菜在外。一年
極少也要六、七兩銀子,叫我哪裡賺來?若說妹夫,千兩銀子,都完賭了,光身出去,幾根骨頭,不知落在
那裡,焉有回家日子?依我早嫁為炒!」楊氏聽說也不好再應,只不做聲。等哥哥轉了身。垂淚道:「丈夫
不爭氣,原靠不得哥哥,如何怪得他?」正在抹眼淚,只見楊二郎又走來道:「妹子,你不肯嫁,我還有好
算計。你手裡針指好,門首有間小屋,你一個盡好安身,替人家做些針指,我幫你些柴米,再等妹夫回來,
卻不是好?」楊氏信為真,滿口應了。次日,就搬出去。

剛過了一月,柴米便不來濟了。楊氏晚間便進去,見哥哥不出來。又去見嫂嫂,撇情不過,只得出來道:「
姑娘,敢是缺柴米了?」楊氏道:「正是。」妓嫂進內,取出一塊銀子,約有錢多重,交與楊氏道:「你拿
去用,以後須自己尋些活路,全靠不得哥哥了。」楊氏接銀道:「當初哥哥有言在先,都是他包濟,怎今說
這話,叫我婦人家,哪裡尋活路。」嫂嫂道:「姑娘,你哥哥念兄妹情分,原說幫助你些。若是長要,不如
養你終身更妙,何必要你搬出?」楊氏吃個沒意思,便把銀子交還嫂嫂,走了出去。憤氣起來,尋了條繩子
,要去自盡。只聽有人敲門甚急,楊氏只道是哥子回心轉意,連忙開門。將燈照著,卻是七、八十歲的老人
家。看他:

兩眉白似銀,雙耳垢如漆;
角巾頭上包,築杖手中執。
舉步先搖首,開口先打噎;
龍鐘一老翁,腰駝背不直。

楊氏問道:「我是寡婦,不知老人家,半夜三更,扣門則甚?」那老者道:「老漢是村頭王老,平生恤孤憐
寡,常周濟人。今聞大娘子為哥嫂不肯接濟,特送些錢米與你。」楊氏道:「嫡親哥嫂,尚不見憐,我與你
非親非故,何敢受惠?」老者道:「說哪裡話?濟人須濟急,此老漢本心。米在門首,可收進去。」老者竟
自走了。楊氏拿燈去門外照,並不見人,好生疑惑。回首一看,果然地下一大袋米,有一二石多,袋結上掛
著銅錢二千。楊氏想道:「我若吃這米完,也得半年,必然丈夫回來了。這米錢不是人送,定是神助。」於
是望空拜謝,也不自縊了,將錢、米收拾停當,然後去睡。楊二郎見妹子兩日不進去討,心下想到:「妹子
要甘心餓死不成?」便著個小 出來打聽了,回覆到:「姑娘房裡,柴米甚多,一發好過哩。」楊二郎吃驚
道:「是哪裡來的?」其妻道:「她人才甚美,要尋個幫主,也極容易。只是別人知了,我們如何做人?但
捉賊見贓,捉姦見雙。事體未的,不可出口。你黃昏時看個下落,倘有動靜,再擺佈他,不怕他不改嫁。」
楊二郎點頭道:「是」。

到黃昏後,悄悄走到門首打聽,不見一毫動靜,連打聽四五個黃昏,俱沒影響,又與妻說知。其妻道:「養
漢婆娘,極有算計。若待他做出事來,你我體面何存?不如趁早斷送她個乾淨為妙。」楊二郎道:「怎樣斷
送她?」其妻道:「這等敗壞門風的,活在這裡也沒趣。待更深時,到她門首,放起一把火,豈不了帳?就
是別人見了,也只道自家失火,豈不乾淨?」楊二郎拍手笑道:「好計較!不怕她走上天去。」看官,你道
一個婦人獨自住在門前,誰知至親哥嫂去擺佈他。正是:

青竹蛇兒口,
黃蜂尾上針;
兩般猶未毒,
最毒婦人心。

那楊二郎聽了妻子之計,就如奉聖旨,等不到次日,即吩付廚下,收拾乾柴亂草,只等夜間行事。不料他夫
妻算計時,那日游神已聽得明白,飛奔奏與玉皇上帝去了。到了更盡人靜,楊二郎便叫小 搬了柴草,到了
妹子門首,放一把火。這些茅草小屋,一時便燒的滿天紅。楊二郎正在那裡看,只見火尾,登時橫衝,入自
己大屋,自己住屋也燒起來了。心下大驚,急趕進搬搶傢伙什物,走到後門,懊悔不迭。及查看人、物,燒
壞兩個小 ;妻子去搶衣飾,被火煙衝倒,活活燒死。二郎慌在一團,天明方知燒死妻子,此是後話。

卻說楊二發火燒時,楊氏剛正睡著,忽夢中聽得有人,連叫「火發」。慌忙披衣起來,那火已燒在面前,心
下慌得沒主意,只是叫天。忽見那晚送米來的老者,從火裡鑽進來道:「大娘子,我來救你出去。」把楊氏
駝在背上,從火裡緩緩走了出去。直駝了一段路,才放下道:「大娘子,這火是怎樣起的?皆因前日我送你
米,你哥哥疑你做甚醜事,故夫妻設計要燒死你。不書理昭彰,你倒不死,他的房子卻盡燒了,又燒死了個
把人哩。」楊氏道:「原來如此!蒙你老救我,真是重生父母!但如今到那裡去安身?」老者道:「先到我
家再處。」遂領著楊氏走到家裡,推開大門,安頓一去處,與楊氏道:「大娘子坐住,等我進去點光來。」
那老者進去。楊氏坐了一會,一個瞌睡竟睡著了。

天明醒來看時,原來不是人家,是個土地廟,那妝塑的土地,正與夜來救他的一般。楊氏醒悟道:「原來公
公救我,料我日後還有些好處,不然屢屢救我則甚?」便起來拜謝土地,剛剛拜完,忽見一夥人,拿香燭進
來。內中一個,叫做張小峰,常與裴勝相好的,見了楊氏,駭問道:「大娘子,怎麼獨自坐在廟裡?」楊氏
一頭哭,便把丈夫不成器,出了門,及哥嫂逼嫁、放火燒我、感得土地救出的話,一一告訴。眾人道:「你
哥家事頗好,休說你一個,就是三五個妹子,也供得起,怎下這毒手。」內中一個是後來的,住在楊二後門
,也說道:「千算萬算,天只一算。昨夜火起時,四鄰俱看見,有人站在半空,把幾面紅旗,遮好四邊房子
,單燒楊二一家。天明找尋妻子,已燒得黑炭樣了,還在那裡哭老婆哩。」眾人聽了都伸舌頭道:「真是虛
空有神明。」張小峰又問楊氏道:「裴勝哥出去幾時了?」楊氏道:「將有年半。前日聞得哥哥說,已死了
,不知是真是假?」張小峰笑道:「活活一個人在,怎麼說死?」楊氏道:「莫非官人知些信息麼?」張小
峰道:「現在揚州鈔關上,幫個公子的閒,終日騎馬出入,好不闊綽哩!」楊氏道:「幾時見他?」小峰道
:「今年春頭。」楊氏道:「我要去,可尋得著麼!」小峰道:「一到揚川,就可見面。」楊氏道:「這裡
到揚州多少路?」小峰道:「有二三百里,還要過揚子江哩!」楊氏泣道:「這等我永世不得見了!不如尋
個自盡罷。」小峰道:「不要忙,做找不著,加些盤費上去。我家媳婦,也是揚州人,明日要回娘家去。你
搭了他船同去,豈不省便?」眾人道:「妙極!」遂登時叫了轎來,抬楊氏到張小峰家去。楊氏拜謝眾人,
囑道:「列位,奴家若尋得丈夫回來,再謝。但今日之事,切不可令我哥哥得知。」眾人應允散了。

楊氏到了張家,次日便同他媳婦上船。張小峰趕來,拿一封書交給楊氏道:「見了裴兄,將此書交他。」楊
氏拜謝開船。不多二三日,到了揚州,楊氏就借小峰媳婦家權住。那家知他貧窮守節,不勝哀憐,好好看待
,逐日著人領她滿街去撞,偏生不遇。一日走到個小巷,見一個,手拿 酒,托著幾盤點心,身上穿的襤褸
,忙忙走進一個人家去。楊氏仔細看時,正是丈夫裴勝。原來裴勝跟個公子幫閒,好不興頭。但他雖落魄,
舊家氣骨猶存。那公子常倚勢,欺凌平人,裴勝背地與同輩,說他短處,被公子聽見,趕了出來。故此仍舊
在賭場中奔走,博幾個飛頭錢過日子。那裴勝心下雖忙,眼卻也清,一路進去,心裡想道:「奇怪!巷頭那
個婦人,好像我妻一樣。」放下點心,忙走出來,恰正撞著,便大叫道:「我的娘,千山萬水,那個同你到
此?」楊氏哭道:「人人說你發跡了,怎又是這個模樣?」裴勝道:「那個對你說?」楊氏把小峰的書與他
看。見上面寫道:


自從鈔關敘別,倏爾又半矣。想仁兄吉人天相,得意境界,欣慕欣慕。茲為尊閫夫人,在令岳家苦守。令岳
去世,日遭兄嫂陰害,幾陷死地,幸神祐得全。某所目擊,不忍坐視,特就便船送歸。教下崗欣留,不勝幸
甚。

通家弟張巒拜啟

方正看完,只見裡邊走個人來問道:「這內眷是兄什麼人?」裴勝道:「這是賤內,特來尋我。」那人道:
「既是尊眷,怎不裡面去坐?」楊氏便走入去看時,心如刀割,淚如雨下。原來裴勝在那家耳房安身,只一
張床,一張破桌。裴勝等他停了淚,問道:「到底怎的,說與我聽。」楊氏將前後一一說了。裴勝怒道:「
我遲日發跡,定擺佈他。」那陪楊氏的小 ,也回了。是夜裴勝夫婦,少不得苦中作樂一番,然後睡了。

且說裴勝睡著,夢見個白鬚老者,叫道:「裴勝,我救你妻子來,與你發跡,何不將妻再賭一賭?」醒來卻
是一夢。天明起來,忽有人叫裴勝出去道:「外面俱傳,令夫人天姿國色,有個崔六郎,手頭有幾萬銀子,
叫你把妻子與他賭。肯不肯?」裴勝聽了,正合夜間的夢,連應道:「好。」即寫了「現賭活管」四個大字
,貼在壁上。那人便去約崔六郎來。六郎道:「耳聞不如目賭,你把妻子與我看看。若果生得好,我就把一
所當鋪與你賭。」裴勝應允。遂引六郎到自己房邊,遠遠站著,又設計把楊氏哄出來,六郎見了道:「果然
好,和你交易。」原來裴勝,巴不得一拚,嬴他當鋪;萬一輸了,妻子也好吃碗自在飯。那六郎是會弄手腳
的,要穩嬴他個標緻老婆。兩下立起文契婚書,中見俱全。兩個歡天喜地,把籌碼擺出。不想裴勝隨手擲的
都是「快」,那六郎越弄手腳越是「叉」。不上幾擲,把六郎的籌碼剿的精光。眾人道:「文契要花押了。
」那六郎是爽利漢子,當下畫了花押,把當鋪交與裴勝而去。這裴勝方對妻子說出這事,楊氏甚喜,卻罵道
:「我事苦到此,若輸時,你就送予別人?可見你賭博人終是不好。」又哭將起來。裴勝道:「我的娘!你
若不來,我不發跡,目今得了兩千,已滿我願,此後,再不賭了。」裴勝謝了中見,並謝了小峰的媳婦娘家
。果然不復去賭,緊緊料理做起人來。

過了兩年,將幾百銀子,買個官兒,夫妻轎馬回到勾容,一洗當日之羞,二去塞楊二郎之口。其時是三月初
頭,那楊二郎自從那年放火燒妹,家業蕭條,雖不至沒吃沒穿,也日逐支吾不來。聞得裴勝做官回家,心下
大驚,想道:「若說妹子失火燒死,鄰舍並沒見 ,討起人來怎麼處?」過了二三日,只見裴勝帶了楊氏,
紗帽圓領,轎馬涼傘,軒昂回來。楊二無奈何,只得出接。見了妹子,吃驚道:「你一向在哪裡,卻同妹夫
回來?」楊氏道:「那日被哥嫂燒死,我跟這死鬼回來討命。」楊二郎慌道:「當初悔聽婦人言,致行那事
。然而自做自受,你嫂子也燒死了,還討甚命?」裴勝笑道:「這等說,尊舅那骨頭,也要像我當年了;你
妹倒沒死,火燒那夜,就有神人送到我那裡。」二郎更覺羞慚,道:「妹子念同胞手足情,妹夫高抬貴手,
往事休提。」說罷,雙膝跪下。裴勝夫妻,慌忙扶起,道:「你自不仁,我卻不念舊惡。」楊氏掩口笑道:
「多承火攻,燒得我有個出頭日子。」那二郎滿面通紅。

話休煩絮。卻說裴勝,自己將銀錢付於家人,買辨食物,請客拜客,忙了幾日。便一面尋張小峰,謝他二十
兩銀,四個尺頭。又捐資一百兩,重建土地廟,夫妻親去燒香設醮。那村中俱道:「裴勝敗子回頭,楊氏知
恩報恩。」稱個不了。畢竟賭博是最下的,把妻子來賭,是下之極了。倘若輸了,便作世世話柄,豈不可恥
!吾謂裴勝幸有個妻子在,不然,不愁不輸 子。好賭者,吾集此以為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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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段 何瞎子聽淫捉漢 火裡焰遠奔完情

詩曰:

人世姻緣亦最奇,
變無為有甚難期;
饒伊防禦千般巧,
早出重垣向別啼。

這首詩,單表人的姻緣有個定數。由今看來,定數雖不可逃,其中變幻,又不可測。明明是我妻子,偶起個
風波,卻失去了。明明不是我妻子,偶湊個機關,卻又得了。其間離合,難以發舉。

看官請聽:話說湖州府清白鎮地頭,有百十戶人家。內有一瞽者,姓何,起課最靈,遠近皆來問卜,無有不
驗,因此人稱他個號,叫做「賽康節」。每日間,任你沒生意,除食用外,也有兩多銀子餘剩,時附近有個
杜家,見他生意好,把個女兒,叫做羞月,與他為配。不知那羞月極其伶俐,如何肯嫁瞎子?迫於父母的主
意,縱沒奈何,心下實是不快。

「賽康節」自得了這老婆,眼雖不見,但聽得人人喝 ,道好個娘子,他便愛惜勝如金玉,只去溫存老婆,
把生意都丟冷了。間有人來問卜,也不甚靈驗,十分中只好一二分生意。還有好笑處,正在那裡要起課,想
著老婆,竟摸了進去。任人在外邊等候,就喚他亦不肯就出,因此生意更不濟了。這叫做:

食恩愛好,那顧利名高。
始信無鋒刃,教人骨髓焦。

看官,你道何瞎子只管摸進去做甚?因他耳朵裡常聽人說,瞎子的老婆,從沒個不養漢的。他惟恐妻子做出
這樣事來,故此不時摸將進去。適一日,羞月正在灶下燒火。何瞎子走進房去,將手向床邊一摸,不見;向
馬桶邊一摸,又不見;復摸到吃飯的桌邊,也不見!便叫道:「娘在哪裡?」羞月對他一啐道:「呸!你只
管尋我做甚?」瞎子道:「我聞得像有腳步響呢?」羞月道:「有這等奇?我臥房裡,哪個敢來?」那瞎子
道:「像有人說話響呢?」羞月道:「呸!著鬼了,影也沒有,卻說恁般話。你不要癡,你老婆不是那等人
,不是我誇口,我若肯養漢,莫說你一個瞎子,再添幾個瞎子,也照管我不來!」何瞎笑道:「我方說得一
句,就認起真來。」依舊摸了出去。正是:

只因一點水,惹起萬波濤。

卻說隔壁有個小夥,叫做烏雲,綽號又叫火裡焰。這烏雲到處出熱,凡有人央他,極冰冷的事,有了他就像
火滾起來,故人取他的渾名,叫做「火裡焰」。他與何家,僅一壁之隔。何瞎因沒了眼目,一應家使用的,
都相煩他,遂做了通家弟見。羞月叫他叔叔,他叫羞月嫂嫂,穿房入戶,不以為意。這時何瞎夫妻鬥口,他
剛在廚下整飯,聞得羞月的話,心下忖道:「怪不得我到那邊去,嫂嫂頻把眼兒描我,我因好弟兄,不曾在
意。這樣看起來,我不要癡了,把塊好羊肉,丟在別人口裡去!等我去混一混看。」便悄悄地走入羞月臥房
來,恰值羞月正在便桶小解,見烏雲走來,忙把裙兒,將粉白的屁股遮好。烏雲笑嘻嘻的道:「嫂嫂解手啊
!」便向袖內摸出一張草紙來,雙手遞過去,道:「嫂嫂,頭一張不要錢!」羞月劈手打落道:「叔叔,這
事你做得對麼?還不快走!」烏雲應前道:「是,就走。」及回頭看,羞月並無怒容,卻一眼看著他走。走
回家想道:「有趣,口兒雖硬,眼兒卻送我出來。且不要忙,明日少不得要央我,那時隨機應變。」

到了明日,羞月果在隔壁叫道:「烏叔叔,你哥要托你個事。」那烏雲聽得,便麻了三四分,忙應道:「來
了。」急跑過來道:「嫂嫂要做甚的?」羞月笑道:「昨日言語唐突,叔叔莫惱。」烏雲道:「怎敢著惱!
妓嫂就掌我幾下,亦不惱。」更歪著臉過去道:「嫂嫂,試打一下看。」羞月笑道:「我有手,也不打你這
涎面。與你說正經話,哥哥這會忙,有包碎銀子,煩你去煎。」烏雲道:「當得。」接住銀便去了。這羞月
見他走了,歎口氣道:「我前世有甚債,今世遭這個丈夫!多承烏叔叔在此走動,我看了他,愈傷我心,幾
時按納不下,把眼去送情,他全然不解。陡的昨日走進房來調戲我,我假意說幾句,甚是懊悔,故今日又喚
他來安慰他。天嚇!這淺房窄戶,且那瞎物又毒,半刻不肯放鬆。就是要做,哪裡去做?」歎了口氣,便靠
在桌上假睡。

不一時,烏雲煎了銀子,竟奔羞月房裡來。見她瞑幾而臥,便輕輕用手去摸她的奶,摸了這個,又摸那個。
羞月只道是瞎子摸慣的,不以為意。烏雲見她不問,又把嘴靠在羞月的嘴邊,把舌頭撈一撈。羞月把頭一扭
,方見是烏雲,忙起身道:「叔叔難為你。」只見布 外,瞎子摸進來,道:「難為叔叔,快燒鍾茶與他吃
。」烏雲答道:「自家弟兄,怎說這話。」辭別回家,不勝喜道:「妙!舌頭還是香的。這事有七八分了。
」暗笑道:「這賊瞎,看你守得住否?」有詩為證:

為著佳人死也甘,
只圖錦帳戰情酣;
致教踏破巫山路,
肯使朝雲躅倚欄。

卻說羞月,見烏雲去了,心下亦著忙道:「虧我不曾喊出甚的來,只說『難為你』三個字;幸瞎子纏到別處
去,還好遮掩。若再開口,可不斷送了他!」若道:「冤家,你也膽大,摸了奶,又要親嘴,我若睡在床上
,連那個東西也干了去了。冤家,你空使了心,那瞎子好不厲害,一會也不容你空閒。我就肯了,那個所在
是戲場,你也怎得下手?」一頭想,一頭把只卿兒來搖。適烏雲又走來,見她地下一隻紅繡鞋兒,忙拾起來
笑道:「嫂嫂好小腳兒!」宛似那:

紅荷初出水,三寸小金蓮。

羞月道:「羞人答答的,拿來還我。」烏雲就雙膝跪下,將鞋頂在頭上道:「嫂嫂,鞋兒奉上。」羞月一笑
來搶,烏雲就乘勢攔腰一抱,正要伸手去扯她褲子,只聽得門響,那瞎子又進來了。烏雲忙放了手,把身往
地下一倒,如狗爬了數步,閃到後窗,輕輕跳出窗外,向羞月搖手討饒。只見那瞎問道:「娘和誰笑?」羞
月道:「我自家笑。」何瞎道:「為什麼笑!」羞月道:「我又不著鬼迷,你只管走進走出,豈不好笑?」
何瞎亦笑道:「今日沒生意,我丟你不下,故來陪你。」一屁股就羞月身邊坐下。烏雲見支吾過了,始放心
走回家去,恨道:「賊瞎再遲一會進來,便被我上釣了。吃這賊瞎撞破,叫我滿肚子火,哪裡發 ?我看嫂
嫂,十分有情於我,怎得個空,等我兩人了了心願,死也甘心!」想了一會道:「妙!妙!我看她洗香牝的
坐盆,傍著我家的壁,待我挖個孔兒,先遮好了,等她來洗時,把手去摸她一把,看她怎生答應?」

忙去安排停當,側耳聽聲。聞得傾湯水響,烏雲便走去,拿開壁孔,瞧將入去。只見羞月把褲兒卸下,坐去
盆中去洗。烏雲看得親切,便輕輕將手向屁股跟前,香噴噴的牝兒內一摸。那羞月只道是甚麼蟲之類,猛的
叫了一前,道:「呀!不好了!」何瞎忙忙摸來問道:「娘怎麼了?」羞月轉一念,曉得是烏雲做作,便遮
掩道:「好古怪,像有個蟲在我腳上爬過。」何瞎聽罷,也丟開去了。卻說烏雲,把這只摸牝的手,聞了又
聞,道:「種種香氣俱好,只有這種香氣不同,真是天香!怎不叫人消魂?明日不到手,我須索死也!」想
了一夜。

次日早晨,曉得何瞎子生意是忙的,他便鑽入羞月的房中去。羞月見了笑道:「叔叔,你心腸好狠,怎下得
那毒手?」烏雲跪下道:「嫂嫂,可憐救我一救!」羞月道:「冤家,不是我無心,那瞎就進來了,如之奈
何?」烏雲道:「此時生意正忙,有一會空,把我略貼貼兒,就死也甘心!」羞月見說得動情,便不做聲,
烏雲便去解她褲兒,摟抱上床,忙把那物插了進去,正要抽動,只聽得腳步響,羞月道:「不好了,來了。
」忙推開,立起身來,一頭繫褲子,一頭走到房門邊立著,推烏雲快去。烏雲回到家中,那個物事,直突突
不肯軟,流延不了,又聽了一會,瞎子出去了,烏雲又走到窗子邊道:「嫂嫂,我再來完了事去!」羞月道
:「莫性急,弄得不爽利。我想一計,倒須在他面前弄得更好。」烏雲驚道:「怎的反要在他中可弄得?」
羞月道:「你莫驚。我已想定了,你下午來,包你飽餐一頓。」有詩道:

欲癡熬煎不畏天,
色膽覿面恣淫奸;
不怕人羞並人憎,
又抱琵琶過別船。

其時烏雲半信半疑,到下午走過來,見何瞎和羞月共凳兒坐著。羞月見烏雲來,即對何瞎道:「你去那邊凳
上坐坐,我要管只鞋兒,你坐在這裡礙手礙腳。」何瞎應一聲,便起身去,睡在春凳上,羞月向烏雲點點頭
,烏雲輕輕挨過來,就在那凳上,各燃小衣,緊緊地摟了抽送,抽到百十來抽外,裡面有些水來,便不免隱
隱有些響聲。那瞎子目雖不見,耳朵是伶俐的,問道:「娘,什麼響?」羞月道:「沒什麼響。」何瞎道:
「你聽,響呢!」羞月道:「是老鼠數銅錢響。」瞎子道:「不是,青天白日,如何得有?」烏雲見瞎子問
,略略輕緩,那響亦輕,何瞎子便閉了嘴。烏雲又動盪起來,此番比前更響。何瞎道:「娘,又響了。你聽
得麼?」羞月道:「不聽得。」何瞎道:「你再聽。」羞月道:「有斫在屋裡入牝響,偏你聽得這許多響!
」烏雲此時不動,又不響了。何瞎道:「好古怪!」烏雲忍耐不住,那響聲又發作起來。何瞎道:「又響哩
!」羞月道:「我只道是什麼響?原來是狗舐冷泔水響。」何瞎道:「不像。」烏雲又住手,歇了一會,漸
漸又響起來。何瞎道:「明明響得古怪。」羞月道:「啊!是貓嚼老鼠響。」何瞎道:「不是。」不想烏雲
弄在緊溜頭上,哪裡住得手,哪裡顧得響?越抽得狠,越響得凶!何瞎道:「古怪!古怪!這響,響得近了
。娘你再聽聽。」羞月也正在酥麻的田地,含糊答道:「是響,是響,是隔壁磨豆腐響。」何瞎道:「不是
,不是,等我來摸看。」便立起身來。烏雲早已了事閃開,羞月忙去坐在坐桶上,卻是響聲已歇了。羞月道
:「哪有甚響?偏你耳朵聽得!」何瞎站住腳,側耳一聽道:「如今不響了。」卻亦疑個不了。

你道這大膽的事,也敢做出來?正所謂「聰明的婦人,賽過伶俐漢」。以後二人情興難遏,又礙著瞎子,婦
人便心生一計。把些衣服浸在腳盆內,以屁股向上突起,叫烏雲從後面插入,假裝在搓洗衣服,憑他抽送,
入弄其前。雖後面人與前面入,響前不異,而瞎子聞知,卻更不疑。方明好了。不想兩個淫心愈熾,日日要
如此,便日日洗衣服;時時要如此,便時時洗衣服。晴也洗,雨也洗,朝也洗,夕也洗。那瞎子不知聽了多
少響前,心下疑道:「就有這許多衣服洗?」心中便猜著了九分九。

一日,又聽得響,何瞎故意自己要出去,走從衣盆側邊過。約近,便裝一個虎勢,突然撲將過去,果摸著兩
個人,便一把扯住衣服喊道:「是哪個奸我的老婆?」死也不放。烏雲曉得瞎子的利害,忙把衣服撒下,跑
了。瞎子拿了這件衣服,跳出大門,喊道:「列位高鄰!有人行奸,奪得他的衣服在此,替我認認,好去告
他!」只見走出幾個鄰舍來,把衣服一認道:「這是火裡焰的。」瞎子聽了愈怒道:「這狗骨頭!我待他勝
若嫡親兄弟,如何也幹那個勾當?」內中有一個人道:「阿哥待得他好,阿嫂難道不要待他好的?」眾人都
笑起來。有一個老成的人勸道:「何先生,我勸你,你是個眼目不便的人,出入公門,一不便;打官司又要
費錢,二不便;像這不端正的婦人,留在身邊,她日後沒有大禍,必有逃奔,三不便;依我眾人勸你,叫烏
雲完了地方上的事,陪了你的理。把這個婦人,送回娘家去,別嫁了人,這是長便。若留在身邊,你喜她不
喜,恐你的身子不保,請自三思。」何瞎子聽了這一段話,點點頭道:「這話有理!這話有理!」於是進內
去,四週一摸,卻摸不著婦人,那婦人反嘮嘮叨叨,說她的有理,被瞎子一把扯住那婦人的耳朵,都咬開了
。正值她的娘家有了人來,便領回家去。那烏雲浼出一個相知弟兄,安排幾桌酒,請了地方鄰里,又湊了幾
兩銀子,托了好弟兄,與何瞎子討了羞月,搬去他方居住去了。

古來說得好:「盛糞箕對著支苕掃。」再無話說,況何瞎是個瞽目之人,只該也尋個殘疾的做對,討這如花
似玉的妻子,怎不做出事來?如何管得到 ?看官,你道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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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段 浪婆娘送老強出頭 知勇退復舊得團圓

詩曰:

二八佳人體似酥,
腰間仗劍斬愚夫;
雖然不見人頭落,
暗裡教人骨髓枯。

這首詩,乃昔日純陽祖師,歎世人墮迷色慾、精髓有限,不知進退,致精竭髓枯,未有不喪身絕命者。因說
徽州府休寧縣,有一人姓陳名簡,家事甚殷,年至五十,才生一子。七歲時,便請先生命名上學。因對先生
道:「學生年老,止生此子,欲取一名。今觀俗稱,非金即玉,孩子恐折他福,須取低微些;非貓即狗,又
近於畜牲所生。求先生取一名,只要微賤些,不近於禽獸就罷了。」那先生道:「便取為先生何如?」陳簡
道:「又來取笑了。世上最尊貴者,莫如師範,小兒焉敢呼此?」那先生道:「你不知道先生的苦處:第一
要趨承家長;第二要順從學生,第三要結交管家。三者之中,缺了一件,這館就坐不成了。如何不微不賤?
」陳簡道:「先生戲言耳!也罷,『先』字改了『生』字罷,就叫做『生生』。」固取名為「生生」。

這生生卻也領意,讀十餘年書,雖不大通,粗粗文理,卻也解得出。不覺十八歲了。生生嫌名字不好,又不
好改了父的命名,只得去了一個「生」字,換個「魯」字,叫名「魯生」。父親與他娶了一房妻子汪氏,做
親一載,汪氏腹中有五個月身孕。徽州鄉風,兒大俱各生理。陳簡便打發魯生出門道:「是男兒之志在四方
,豈斃於妻兒枕邊!」陳簡即兌了五百餘兩本錢,交付魯生,又托表弟蔣尚義與他作伴,並囑規戒非為。擇
了日,魯生只得拜別父母,安慰汪氏,哭離妻房,同了表叔而去。

卻說他二人離了徽州,拿這五百兩銀本錢,走到地頭傾銷,買了南北生熟藥材,去到北京貨賣。到了下處,
尋了主人,堆下藥材,亂了兩日。那魯生自離了妻室,好生難過,思量一知音朋友,或次或唱,消遣度日,
便與行主人說知。那主人就如敬父母一般,便舉薦一個人來。那人姓馬,綽號叫做「六頭」。為何叫做「六
頭」:

坐在橫頭,
吃的骨頭,
跟人後頭,
看的眉頭,
睡的丫頭,
奉承的鼻頭。

這馬六頭,幫閒稱最,蔑片居先。一進魯生的寓處,幫襯十分,奉承第一,那魯生與他,竟成了莫逆,一刻
不離。尚義有時勸戒道:「此等人不可親近他。」魯生只是不聽,也只得罷了。不想二人說得入漆,便誘入
那勾臚去玩耍。魯生偶見一個娼婦,生得身材小巧,骨骼輕盈,雖無五、七分顏色,倒有十二分妝扮,燈下
看來,儼然一位仙子!那魯生便春興勃然,又有那六頭在跟前,一力提掇,自然耍上了道兒。魯生便回了寓
處,取了五十兩銀子,並換藥材的四疋緞子,拿去院中,送與鴇兒,以為初會之禮。那鴇兒連忙定桌席、叫
戲子,花攢錦簇,吹彈歌舞,做了三日喜酒。一應賞賜,俱出六頭之手。因蔣尚義說話瑣碎,吃酒也沒他分
了。一連就在他忖,耍了好幾時。不想這魯生嫖的妓者,叫做桂哥,年紀一十八歲,卻有一身本領。吹得,
彈得,唱得,吟得,寫得,飲得,所交俱貴介公子,在勾臚也劍八的妓子。這魯生不過生意人出身,吟詠不
消說起,即打差之資,亦在鄙吝半邊。那桂哥眼界極廣,哪裡看得在心?故此鬼臉春秋,不時波及。那魯生
天是聰明人,用了百十餘兩銀子,討不得一個歡喜,心中深自懊悔。一日回寓,對表叔尚義道:「我不過因
一時寂寞,錯了念頭,用去百十餘兩,討不得半點恩情,反受了十分調謔。真是悔恨!」那尚義忙舉手道:
「老侄恭喜!俗語說得好:時來撞著酸酒店,運退遇見有情人。老侄若怕淒涼,何不尋個媒人,娶個處女,
早晚也可服侍。就是飲食湯水,也得如心。」魯生欣然道:「老叔之言正合予意,快叫馬六頭來,尋媒說合
,我實一時挨不得了。」尚義道:「須另尋媒,這六頭包會誤事!」魯生道:「老叔不知,這些事他還周到
。」遂叫了六頭喚媒。尋著一家姓鄔名遇,只有二女,長年二十歲,次年十七歲。六頭幫襯,魯生相看,中
意了鄒大姐。便擇日行聘,入贅進門做親。其酒水花紅,便魯生打點。銀兩送到鄒家,及期進門行婚。禮畢
,上床就寢。只見那鄔大姑,先脫得赤條條睡在床上。魯生認作閨女,以津唾潤了牝口,將陽物輕輕插入半
寸,問道:「你疼麼?」鄔大姑道:「不,不。」魯生心中道:「北方地土豐厚,此物也寬容易進。」便將
陽物用力一聳,直盡了根,又問道:「你疼麼?」鄔大姑又道:「不,不。」魯生方知非真花去,乃以陽物
極力聳疊,自首至尾狠抽一二千抽,鄒大姑弄得淫水淋漓,口中沉吟不絕,弄了一二更次,魯生一 如注,
事畢,將白汗巾討喜,清晨一瞧,但見些 點污穢,並無一毫紅意。那魯生心中甚是不悅,忙喚六頭來問道
:「昨夜做親,滿娼個處子,原來是個破罐。媒人誤事,乃至如此!」六頭道:「我見人物盡好,又價廉功
省,十分起意,不知又是破的。我去尋媒人來問她。」去不多時,媒人便到。魯生扯出外邊,輕輕的道:「
你如何將破罐子哄我?」媒婆道:「這樣一個女娘,沒有二、三百兩銀子,休想娶她!我見官人少年英俊,
知輕識重的人,後來還要靠傍著你,故再三勸減,送這一位美人與你為伴。就有些小節,也須含糊過去,你
倒爭長競短起來!」魯生道:「到是後婚,卻也無礙;若有了外遇,如何同得一塊!」那媒人便笑嘻嘻地道
:「官人,你原不知她。她前夫病體沉重,必定要她過門沖喜,一嫁三日,新官人已死。我聞大姐說,他那
行貨,極其妙小,況病重的人,做得三日親,進得不上一個頭,後邊這一半,還是含花女兒哩!」魯生也笑
道:「倒是再醮也罷了。」於是留媒人並六頭飲酒,又做三朝五日,極其豐盛。

擺了幾日酒,酒畢,未免又動起色來,二人上床。這番交媾,非比前日。那魯生把那陽物剛插進去,鄔大姑
便在下邊淫聲浪氣,沒口的叫:「我的親親,你探得我心花子上, 得爽利,若只管橫截豎截,我好過不得
。」魯生道:「我知你那心花子,生在哪裡。」鄔大姑道:「你抽著,待我對你說。」於是魯生將陽物往上
一頂,大姑道:「下些兒,下些兒。」魯生又往下一頂,大姑又道:「再上些兒,上些兒。」魯生便往當中
連頂幾十下,大姑將身子湊著,連聲叫道:「著!著!」不覺兩下俱丟。一次,魯生問道:「你如何幹事,
就要叫起來?」大姑道:「我們這邊鄉風是這樣,不像你們南邊人不出聲,不出氣,入死牝的,一般有甚情
趣。」

魯生被此淫情所迷,於是把賣貨的銀兩,都交她收管。那大姑陸續私積,一、二年間,也偷了一、二百金在
身。那魯生漸漸消乏起來。著五百餘兩出門,嫖了百十餘兩,討大姑去了百十兩,又被大姑私竊一、二百兩
。況時運倒置,買的買不著,賣的膛著,有多少利生出來?只剩得百十兩銀子,心中甚是驚慌,把銀子依先
自管,家中使費,亦甚儉薄。鄔大姑一門,原是吃慣用慣的,如何愛得清淡?便不時尋鬧起來。魯生無奈,
只得以此物奉承,正合了鄔宅的家法。那魯生便漸漸地黃瘦起來,染成一病。

一日,魯生從窗下經過,聽見裡面唧唧噥噥說話,他使伏在窗下潛聽。聽得鄔二姑道:「我瞧姐夫囊中之物
,也不多了,又且病體懨懨,料沒有久富之日。姐姐你貪他甚的?不如照舊規,送他上香。你年紀尚小,再
尋一個富貴的,可不有半世的受用!」大姑道:「你言雖有理,但怎麼下得這手?」二姑道:「姐姐差矣!
我北邊女人,顧什麼恩義!趁早結果了他還有好處。再若執迷,被人看破,便沒下梢了。」正是:

嗚呼老矣,是誰之嗟?

不可錯了念頭!大姑道:「好倒好,只是有病的人,如何肯興起來?」三姑道:「姐姐,你又不聰明了。病
虛的人,虛火上升,只須把手去摸弄,定是硬的,定要干的。今夜你莫完事,假意解手,我來替你上床。任
他就是有手段的,也要一場半死,斷要上香了。」這叫做:

隔牆雖遠耳,窗外實有人。

她二人在房中計較停當,卻被魯生在窗下聽得明白,不覺出了一身冷汗,驚訝道:「好狠女子,竟要置我死
也!原來是慣做此道的,悔也何及?」於是急忙出去,對蔣尚義道:「適才鄔二姐對姐姐道,我囊中有限,
病又不好,莫若趁此病時,姐妹交替,送我上香,今晚就要行事。倘若他來,如何對敵?事在危急時,請你
商議,有甚計較,可以救我?」尚義道:「老侄恭喜!還是你家祖宗有靈,使你聞知。但禍由你自作,好色
心勝,所以有此。也罷,侄婦既換得妹子,老佳難道換不得表叔麼?若果真話,我便打磨軍器,暗藏於房中
,待她來時,著實殺她一陣,教她棄甲曳兵而走,以後再不敢上香了。」魯生道:「准在今夜。老叔作速打
點,千萬救我一救。不然,千山萬水出來經營,倒死於婦人之手。可恨!可痛!」二人計較停當,蔣尚義便
到藥店中,撮了幾品興陽藥料,自己修合應驗良方。又把剪刀將塵柄下的毛剪去,只存一、二分短毛在上,
以便 殺。

卻說晚間,魯生上床先睡,鄔大姑隨後上床,果然去摸弄魯生的陽物。那魯生已知,心下不動,無奈此物不
做主,竟自硬掙起來。大姑便以身跨在魯生身上,百般撥弄,不覺春風已完一度。大姑便假要小解,走到妹
子房中去了,魯生忙掀帳子,爬下床來,換了尚義上床。不一會,二姑亦來上床了,兩人摟在一塊,親嘴咂
舌。二姑把手去撥弄姐夫的陽物,那獨眼先生,便一時暴怒,挺身昂舉。假姐夫即爬在二姑身上,將塵柄頭
向牝中一頂,那二姑只道是好吃的果子,不想吃這一下,便叫道:「啊喲!輕些。」假姐夫又盡力向內插進
二三寸,那二姑咬牙忍痛,只是把屁股退縮,熬得假姐夫以兩手捧住股臀,把陽物盡根沒腦的抽上三四千抽
,那二姑初時,還只是疼,到了此時,內裡如榻皮一般,牝口唇窗粉碎,動也動不得,又奈這假姐夫像揉面
的一般,揉個不了,又抽了一二千抽,此時更難受了,遂要出聲來,哀告道:「姐夫,你且停一會罷。」假
姐夫道:「原來是姨媽,我只道是你姐姐,既承姨媽愛我而來,必竟還要飽我而去,還求忍耐片時,不然卻
不把前邊來意埋沒了麼?」二姑只得忍了一會,他又狠砍狠磨一千餘,那牝內外有如數百剛針,在那裡剩的
一般,又被他研個不了,真正是覓死覓活,再三哀告道:「姐夫饒了我罷,我再不敢捋虎鬚了,不然就要死
了。」假姐夫見他哀告苦求,哭將起來,量也夠他受用了,乃將束子嚥下,那久蓄之精,已射在二姑牝中了
。臨起身又叮囑道:「姨媽,明日千萬早來!」二姑道:「且看。」於是一步一拐地去了。尚義亦換了魯生
上床,鄔大姑也鑽來睡了。當下兩不提起。

次早,魯生起來,對尚義道:「老叔,昨夜若非你沖這一陣,我定為泉下之鬼了。我仔細想來,總不異娼家
行徑。倘後邊又計較出甚招數來,則我還鄉不成了。想當初出門時,爹爹付我本銀五百餘兩,在此三、四年
,已耗去了四百多了。有甚顏面回家,莫若離了此婦,連往他鄉,別尋經濟,賺得原本也好回家,去見父母
妻子。」說著,淚如雨來,蔣尚義道:「老侄之夢醒了麼?如今之計,作速寫一離書,再送她幾兩銀子,叫
她另嫁,此為上策。」二人計定。

再說那二姑,被尚義這一遭入搗,杷牝底都弄塌了。那牝口邊紅腫起來,那牝縫都腫密了,要小解也解不出
來。裡面又俟漲,無法可療,因對大姑道:「虧你怎生擋得他起?」大姑道:「也只平常,有甚兇猛。」二
姑道:「這個人如何得死,若要他上香,再一吹我到先上香了。」話猶未了,只見魯生同蔣尚義進來。那尚
義看住二姑,只是好笑,因道:「請鄔爹出來說話。」鄔遇出來,魯生道:「小婿一為身體有病;二為本錢
消折,不能養育令愛;三為思鄉之念玻,今特拜辭岳丈。奉上離契一張,白銀五兩,乞將令愛別尋佳偶,我
叔侄今日就要起身了。」鄔老吃驚道:「你夫妻無甚言語,為何忽有此議?」忙叫大姑出來。那大姑便哭道
:「我和你一心一意,又無別的話說,怎忍得丟我而去?你就要回來,也多付些盤纏與我,好再守你。」魯
生道:「如此反為不便。我若不來,你靠誰供膳。」遂將離書、銀兩,付與老鄔,立刻收拾行李,拜別出門
。時只有鋪蓋二副,皮箱二隻,拜帖盒三個。叫人挑了,離了北京,竟往湖廣做乾魚生理。

自此,魯生把婦人念頭,竟如冰雪一般。與尚義將這百多銀子,一心一意做了十餘年,已賺起寮金來。二人
裝載在蘇州閶門南勢街發膛題。

卻說魯生之妻汪氏,自丈夫出門,生了一子,名潤發,已上十八歲了。汪氏見丈夫不回,便打發兒子同公公
出來尋訪父親消息,也做些乾魚,在閶門外發賣。心內急於尋親,魚一時又產得,他使對牙人道:「我不過
十餘桶乾魚,要一時發脫,便賤個幾兩也好。」店主人同牙人道:「這個容易。」魯生偶在側邊聽得,便大
怒道:「你幾桶乾魚,折也有限。那行價一跌,我的幾千兩乾魚,為你一人折去多少。」彼此一句不投,便
相打起來。潤發就把魯生推了一跤。魯生便去叫了蔣尚義來,並跟隨的人,趕到船邊,要去扯出那小伙子來
打。不想船艙裡爬出一個老人家來,正是陳簡,見了魯生喝道:「誰敢打?」魯生見了,忙向前拜見道:「
爹爹為何到此?」尚義亦向前相見。陳簡道:「適才那小子,就是你的兒子,呼做潤發,同我四處尋你不著
,故要賤賣,幸喜是你。」忙喚潤發出來拜了父親,並拜了蔣叔翁。便一同到魯生寓處,瘤乾魚,一齊回家
,夫妻父子完聚,算帳時,賺了三千餘兩。魯生即分一半與尚義道:「不是老叔救我,焉有今日?」

此後,夫妻在家享受,潤發出門貿易。看官,你道尚義雖識得婦人情弊,規諫無用;若非魯生自己急流勇退
,性命不保。客邊宿娼娶妾者,可奉此段為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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