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布達年代記》 | 上一頁 返回目錄 下一頁 |
第十四集 第四章 霧裡看月 作者:賀蘭飄飄 「呃!你說什麼?」 萊恩的態度丕變,讓我從悲涼心情中迅速回復神智,腦裡冷靜一想,頓時覺得萊恩對我似乎沒有殺意,剛才的那番表現,故作聲勢的意義居高。既然是這樣,那麼我也不再繞圈子,直接問他打算怎麼樣。 「呵呵,別擔心,我今天只是單純找你喝酒,聊一點英雄背後的故事,沒有其他的意思。」 萊恩為我斟了一杯酒,道:「聯盟已成,月櫻和我後天會啟程回金雀花聯邦,聽說往後她不會再和你見面,這點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是人生就是如此,好聚好散,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這句話聽在耳裡,實是百感交集,跟著萊恩向我問了幾句,而我把如何得知他性癖的事全部推在茅延平頭上,這個大問題一解決,後頭就很好談了。 萊恩表示,他從小就有大志,希望能掌握大權,做一番轟轟烈烈、有益千萬人民的偉大事業。他練武習文,讓自己變成無比出色的人物,為的就是取得總統大位,十二年前好不容易壯志得償,卻有政敵挖掘到他的性癖醜聞,拿來攻擊,為了清除謠言,他唯有迎娶名滿大地的第一美人為妻,以示清白。 「十二年來,我不曾愛過她……其實在最初相逢的時候,我確實為了月櫻而心動,這是我第一次對女性有愛慕之心,但我隨即發現,月櫻的心裡已經有了一個男人,而我絕不打沒有勝算的仗,所以就立刻割舍下對她的情感。」 萊恩緩緩道:「這些年來,我們兩個是合作關係,也可以說,我完全是在利用月櫻,但我不後悔,因為我得到圓夢的機會,去改革我的祖國。這十二年來,無論是金雀花聯邦或阿里布達,老百姓都過得比以前更好,大地各國減少了征戰,我們的付出,是有意義的。」 「所以你就讓姊姊成為你夢想的陪葬?」 「有一件事你要先弄清楚,當年我向月櫻求婚,貴國國王曾極力反對,我雖然開出以她下嫁換取阿里布達再興的條件,可是自始至終,我不曾脅迫過她,是月櫻自己同意這樣的交易。」 聽見這話,我心頭頓時一陣憤慨,連拳頭都握得死緊。難道,萊恩就是為了政治利益,所以才讓月櫻去辦那個什麼亂交派對,出賣自己的肉體,來當作交易嗎? 「呵呵,你好像搞錯什麼了,不是你想的那回事,亂交派對是有的,可是亂交派對有很多種,也沒人規定派對的主人一定就要下場啊。」 萊恩笑著對我說,巴菲特家族在金雀花聯邦是由商而入政,但是在官商勾結的過程中,有些傳統被一直保留下來,其中最具代表性、也最有實質利益的,就是每逢月圓之夜的頹廢華麗宴。 參與的都是政商名流,甚至不乏宗教界人士,所有人都是戴眼罩型的半面具入場,享用美酒、美食,然後與巴菲特家族所聘用的俊僕美婢,來一場肉慾橫流的狂歡直至午夜,然後隱密地散去。這些接受招待的政要富商,隔天自然就好說話得多,作什麼買賣、推行什麼法案表決,往往因此順利通過,久而久之,就為巴菲特家族締結下政商方面的豐富人脈。 「月櫻希望能夠有一點貢獻,所以要求接下月宴的主持工作,但賓客最多只是親吻她的手背和手指,在那以外的部分,連我都不曾一親芳澤,何況別的男人。」 這話聽在耳裡,帶來的感覺就像晴天霹靂,我一時間腦裡渾渾噩噩,只聽萊恩繼續笑著往下說,表示月櫻的傾城之姿,在金雀花聯邦亦是顛倒眾生,每當她以一襲冰絲般的白紗禮服入場,天姿仙容或是戴著眼罩面具、或是蒙著面紗,全場的男性全都為之驚艷,許多平時威風八面的達官貴人,這時只求能夠跪下來,輕輕捧起女王的玉足,親吻她的鞋尖,便於願足矣。 「夜宴時候的月櫻,與平常不一樣,眼神裡頭總帶著幾分恍惚,人雖然在那裡,心卻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我想月櫻在感情上一定經歷過什麼,但是成婚多年,她並沒有告訴我那些,而我只知道,月櫻當初在薩拉城裡有一個情人。」 萊恩望向我,緩聲道:「過去每次月櫻收到有關你的消息,就會很開心,我曾以為是你,在前來薩拉之前,我一度對你非常妒忌,但事實卻證明並非如此,你與我一樣,都是秋月天女身前的失敗者……」 我仍未從那沉重的震驚感中掙脫出來,但聽了萊恩這句滿是苦澀的感歎,忍不住出聲問道:「那……知不知道那個男人是……」 「不知道,這裡畢竟不是金雀花聯邦,探子的能力有限,而且事情太久,無從查起,如果是伊斯塔的巫師團群起合作,用魔法顯影,那麼或許可以調查出來,但……我自己認為,最有可能的人,就是你的父親,源堂?法雷爾。」 變態老爸?! 這個答案雖然離奇,但我卻不能否認這是可能性最高的一個,因為當初月櫻的生活很簡單,除了皇宮,最常待的地方就是我家爵府,與變態老爸也確實見過幾次,如果說因此而有了什麼,這確實也說得過去。就連我自己之前猜想,也把這個答案列作預備之一。 「等到我們離開薩拉,這些事就都無所謂了。我與月櫻雖然沒有感情,不過這些年來她在背後默默支持我,扮演好第一夫人這角色,給過我很多的幫助,可為人知、不可為人知的都很多,我對她……確實有一份愧疚,希望可以彌補,所以如若她選擇了對象,我不會阻止,還很樂見其成。」 萊恩拍拍我肩頭,道:「勇敢選擇自己所愛,是男兒本色,你對月櫻的執著,我很欣賞;更重要的是她也對你有情,所以我曾經認為,把月櫻托付給你,該是很好的選擇,想不到……最終你仍是沒法把握,也或許是她對你的情還不夠深吧。」 從萊恩的話裡,我隱約聽出一絲意味,就是他認為月櫻對我只是移情作用,真正慕戀的對象是我那變態老爸,也因此,月櫻最後選擇放棄我而離去。 但我仍是不解,我對月櫻的執著,那是沒話說,但講月櫻對我也有情,這話卻從何說起? 「你以為我們金雀花聯邦的紳士,都是無能的廢柴嗎?月櫻身上有一串魔法珠煉,能……」 「只要她用珠煉傳出危急訊息,你們就會感應到,過來救人是嗎?」 我知道這種東西,那是出自光之神宮的法器,專門給一些貴族女眷攜帶,一遇到危險,就念動法咒,法器自然會通知人來救援。我與月櫻初次合歡的那晚,我曾對此特別小心防範。 「你的資訊太落後了,那是七年前的舊產品,已經被我們淘汰了,新一代的魔法珠煉只要主人遇險,會自動發訊,以免主人在失去意識時遭遇不測,這七年來,不計那些被廢掉四肢、只剩一口氣的,回休楚一共殺掉了二十七個意圖不軌的淫徒。」 「那我……」 「是月櫻在那之前把珠煉扯斷,才救你一命的,這些你沒有發現吧?」 一句話說得我呆若木雞,萊恩微笑道:「月櫻這些年來,對男人都很冷淡,我其實也不是很瞭解她,但既然她會想要袒護你,你在她心中確實是個特別的人。」 萊恩笑了起來,說當他終於得知月櫻與我的情事,一方面感到些微妒意,一方面又顧忌醜聞外洩,動搖他的政治地位,所以曾經好幾度想要殺我滅口,但是考慮到月櫻的心情,所以終究沒有動手,想不到一念之仁,最後竟然是由我為他完成了夢想。 「……往事已矣,你還年輕,還有大好的人生,這次你揚名國際,往後將平步青雲,榮華富貴、美人佳眷,唾手可得,過去的就都讓它過去吧。」 結果,萊恩特別與我見面,為的竟是在離去前開導我一番,期望我別為情事所誤,走上正途,而不是就此消沉下去。 我腦裡還很混亂,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來面對萊恩,不過既然他擺出這麼器重我的姿態,我也沒理由惡言相向,所以勉強堆起笑臉,用很奇妙的言語來道謝。 「萊恩大總統果然是英雄豪傑,能人所不能,我很佩服。」 「一樣的政治領袖,卻未必有著同樣的嗜好;我和貴國國王有點不同,不愛聽場面奉承,只愛聽真話,你有什麼話大可以直說。」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問了,因為這個問題我真的很想知道。」 我問道:「綠雲遮頂是男人最大的恥辱,我不相信世上有任何男人可以戴綠帽而心平氣和,那天我和月櫻在樓上翻雲覆雨,為什麼你可以靜靜坐在這裡喝茶?」 這個問題非常不禮貌,而且還很有挑釁意味,誰知道萊恩聽了一點也不發怒,反而仰天大笑。 「哈哈哈,那天我確實坐在這裡,但是並沒有你說的那麼心平氣和,相反地,我還非常激動。」 一個非常激動的雄獅,沒有衝上去手刃姦夫,坐在這裡幹什麼? 萊恩伸出了他雄厚的手掌,而與他相握的大手來自另一個人……一個始終在我們談話中保持沉默,身軀魁梧的男人。 回休楚木然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和與他執手相握的萊恩一樣,都是一種無比幸福的笑容。 現在不用說也知道,回休楚為何感激我幫助萊恩與月櫻,還送了我刀譜,而萊恩那天又在這裡做了什麼,一瞬間,我還真是好恨自己為什麼問了這問題…… 「………萊恩大總統果然是英雄豪傑,能人所不能,我很佩服。」 ※ ※ ※ 在結束談話後,我向萊恩要求,希望能見月櫻一面,但卻遭到婉拒,萊恩認為現在讓我們兩人會面不太妥當。 我沒有強力要求,就這麼離開了驛館,主要的理由,也是因為我認可萊恩的話,現在會面並不妥當,我還需要時間去釐清一些東西。 如果說豪華夜宴的情形,與我認為的全不一樣,那麼,面對我質問時候的月櫻,是什麼心情? 或者該把問題往前延伸,當決定要回到阿里布達時,月櫻的心情如何?這可能才是一個真正的關鍵之題。與月櫻約定終生的那個男人,真的是變態老爸嗎? 之前月櫻對我的照顧與關愛,那都是移情作用下的結果嗎? 突然間我知道,這是一個無法再逃避的問題,如果不能夠找到那個男人的真實身份,一切都將陷在死胡同裡頭。 但這卻並非易事。姑且不說我一個人勢單力孤,就算有國家力量當後盾,萊恩用金雀花聯邦的特務組織進行調查,還不是什麼都沒查出來?除非如他所說,能夠得到伊斯塔的幫助,動員到他們的巫師群起占卜、窺影,才有希望查出這件多年前的隱事。 可是……娜西莎絲陰險毒辣,要與她交易,還不如找惡魔做買賣,那樣還比較安全。 這樣說來,事情的解決方案已經很明顯了,同樣是與虎謀皮,起碼選擇比較咬不那麼大口的一方。 回到爵府後,我立刻宣佈拒絕一切打擾,然後回到自己房間,取出了那枚與菲妮克絲聯絡的銀戒,稍加摩擦,彷彿一早就等待在那裡的菲妮克絲,立刻就出現在我身前。 不知是否刻意打扮過,被我召喚出來的菲妮克絲,依舊是艷光動人,穿著黑色緊身薄毛衣,胸前特別顯得鼓突突地,外面是黑色皮夾克,下面是條精美油亮的黑色皮短裙,腳蹬著黑色高跟的長筒靴子,黑色的褲襪隱約可見。一身黑色配上白晰雪膚、盤起來的典雅紅髮,在秀雅大方中透露出一種性感和誘惑。 「怎麼啦?帥哥哥,今天這麼有空?那就順便來照顧一下人家的生意吧。」 「好啊,就作吧。」 「呃……怎麼今天這麼好說話……」 當我一反平時的皺眉與厭煩,直接點頭答應,這個明快而果決的作風,反而讓菲妮克絲大為詫異,一時間接不上話來。 「帥哥哥,你是說……你今天……要許第三個願望嗎?」 「沒錯,你不是很期望有人照顧你業績嗎?快點進行手續吧。」 儘管有些衝動,但我已經考慮清楚了。月櫻在我心中的重要程度不輸給阿雪,既然我能為阿雪許下兩個願望,那麼在剩餘的三個中,為月櫻用去一個也是很合理的。 再者,靠著菲妮克絲的幫助,讓我先後擺平了索藍西亞與伊斯塔兩國首腦,大大出一口惡氣。以事件的困難度與牽涉之廣來說,就算耗去兩個願望都很應該,但菲妮克絲卻給了我一個天大便宜,以這心情來說,我也該還給她一些好處。 「你這人真是奇怪,作起事來好像很自私,可是每次都是替別人在許願。」 彷彿看出了我的心思,菲妮克絲搖著頭,目中儘是惋惜的神色,道:「如果真的那麼想得到,直接許這個願望不就好了嗎?」 「就算我直接許願,你就作得到嗎?你能改變她的想法、改變她的堅持?」 「這個……」 我想是不行的。之前我許第一個願望時,菲妮克絲並沒有改變阿雪的心智思想,而是用毒辣詭計來奏功,這件事對阿雪造成很大的傷害,我並不希望再來一次。 「就算你能改變,我也不要。我可不想像那些浪漫小說的男主角一樣,許錯了願,還要再浪費一個願望改回來,真是有夠揮霍。」 或許是歉意使然,我現在不想對月櫻使什麼心計,所以第三個願望的方向非常簡單。 「我希望,我能知道十二年前發生了什麼事,月櫻姊姊的那個情人到底是誰。」 在我說出願望的同時,菲妮克絲彎下腰來,紅髮垂在雪嫩的臉蛋側,海水般靛藍的眼瞳中,有著濃濃的惋惜,還有淺淺的悲傷,但在我為之迷惘的瞬間,她拂開我額上的頭髮,在額頭輕輕一吻。 「約翰·法雷爾,我祝福你美夢成真。」 被娜西莎絲吻在額頭,我剎時間感到暈眩,但是再睜開眼睛來,她已經不在我面前,消失無蹤了。 菲妮克絲能夠協助查出伊斯塔、索藍西亞的機密情報,神通廣大之至,當然也能查到十二年前薩拉城內發生的大小隱事。我本以為,當我許完願望之後,娜西莎絲就會像上次那樣,扔給我一個紙袋或是什麼,閱讀完畢之後,就會理解到事實真相。 但是當我睜開眼睛,眼前一無所有,而我在驚楞中徒然枯坐,等著會否有什麼奇異現象發生,直至桌上紅燭燃盡,長夜到了盡頭,天方破曉,我才慢慢坐起身來,存疑自己是否被耍了。 一個女惡魔心性狡詐,那是不在話下,但是我與菲妮克絲的契約未了,還有兩個願望沒用,她應該不至於拿正經生意來開玩笑。 心裡狐疑,我從床上站起身來,從未關的房門大步走出去。 窗外天色初亮,冷冷的霧氣迎面而來,熟悉的景物有些看不真切,我伸腰活動筋骨,就往外頭緩步而去。 「媽的,菲妮克絲在搞什麼東西?」 我一面咒罵,一面走到了前院。幾個老而不死的東西起得頗早,已經出來灑掃整理,不過卻沒有看見紫羅蘭,或許又和阿雪睡在一起了吧。 直走出門,我沒有和幾個老傢伙打招呼,他們也像往常一樣,對我視而不見,這些都是早已習慣的事,但走出大門,倒是沒有見到昨天那樣的人潮,讓我不禁懷疑,是如今「民族英雄」的瘋狂熱度退得快?還是又發生了什麼打落我光環的醜聞? 早晨的霧氣不重,從爵府往附近商店街的路上,有三五行人散散經過,在與他們錯身而過的時候,我沒有打招呼,但他們也像視而不見一樣,就從我身旁大剌剌地走過去,當我不存在似的。 (搞什麼鬼?我變成透明人了嗎?哈哈?) 這個詭異的念頭一閃即逝,但是這股不安的感覺卻越來越濃。在我抵達商店街的過程中,前後遇到了十七八人,但即使我刻意搖手打招呼、大聲喊話,那些人也像全然聽看不到般,自顧自地走過去。 (難道……菲妮克絲這個臭婊子,真的把我變成透明人了?我許的願望不是這樣啊!) 越想越是不對,我打算攔下一個人問問,怎知道伸手一攔,居然從那人身體穿透而過,如同捕風捉影,回手一擋,再次摸了個空。還不只是這樣,當我亂揮著雙手確認,卻發現我無法抓住任何東西,不管碰著什麼實物,都如同碰到幻影般穿透過去。 (到底是怎麼回事?菲妮克絲把我怎麼了?難道這一切只是某個虛影、夢境?究竟他們是虛影?或者我是虛影?) 在困惑的步伐中,我終於抵達了商店街。本來我到這裡的目的是為了吃早餐,但現在哪裡還有半分胃口,我站在那間一如往常熱鬧的早點鋪子前,怔怔出神,思索這一切異常的源頭。 突然,我看到了一樣事物,險些給驚得跳了起來。在這家早點鋪子裡頭,有一個很奇特的人,正坐在那邊,一口麵餅、一口牛肉湯,大快朵頤,這個人我曾有一面之緣,或許連他自己都忘了,但那次的會面卻改變了我一生。 我微顫著身體,也不管自己是否當真變成了什麼鬼透明人,就朝著那張桌子走去,逕自坐下,很奇異的,我並沒有穿過椅子摔墜下去,而是很正常地坐在椅子上。 在桌子的另一側,坐著一個皮膚黝黑的高大僧人,滿面刀疤,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凌厲的雙眼,瞪著手中的麵餅與牛肉湯,再緩緩移到我身上。還是那麼一副窮凶極惡的樣子,但我卻不會忘記,數年前的那一天,就是這個和尚敲我家的門,賣給我那本格裡帕多恩魔法書。 「既能相見,便是有緣人。施主,請問你是……」 帶著詢問的語氣,卻讓我如釋重負,因為這代表至少還有人可以看見我,我並沒有變成什麼透明人。不過,這個和尚的記憶實在是差勁了點,難得他鄉遇故知,我得讓他想起來才行。 「善哉。貧僧破殺,欲來向施主結個善緣。」 我說著那年他敲門造訪時所說的話語,話才一說,和尚立刻兩眼圓睜,很詫異地看著我。 「施主,聽說你長年為了不孕所苦,貧僧有一部奇書,名為種玉訣,需得七七四十九名處女……」 我又說了這一句,這時,不待我繼續說下去,和尚放下手中的牛肉湯與麵餅,口誦一聲佛號,笑道:「施主,你可是姓毛?」 沒錯了,就是這一句,當初這和尚一度錯認我是姓毛的人家,他確實認出我來了。我哈哈一笑,道:「大和尚,我不姓毛,難道你姓毛嗎?如果我不姓毛,我們兩個又怎麼會碰頭呢?」 「果真是你。施主,老僧等你很久了。」 「是嗎?我也想念你得很啊,你為什麼看得……」 本來想問為什麼只有他看得見我,但卻想起這和尚卻是非同小可的人物,或許菲妮克絲就是送我來見他。當初他身上懷有眾多異寶、秘笈,連格裡帕多恩魔法書這樣的失傳秘本都能賣給我,說不定有些什麼其他好處可撈,更有甚者,說不定能從他身上探出法雷爾六大暗黑召喚獸的秘密。 「和尚,這次又有什麼收穫啊?」 一時想不出該怎麼套話,我隨口問了一句,預備用這進行攀談,哪知道隨意問出的這句話,居然像是在水壩上打出了一道口子,這名相貌兇惡的大和尚,開始一面歎氣,一面說著他辛苦搜集珍寶的血淚史。 「其他的倒也罷了,最近為了搜集阿里布達王國的秘傳,幾次潛入皇宮,遇到裡頭的高手侍衛,拚個兩敗俱傷,險些就無法生離皇宮……」 這點還真是奇怪,如果皇宮裡頭真有高手,那麼後來何必要我去執行機密任務?而且根據我的記憶,這時代的薩拉城沒有什麼公務員高手,反倒是曾經出過一個很厲害的盜賊團,著實鬧了一段時間,才被殲滅。 (那個盜賊團叫什麼東西?好像……叫什麼什麼十虎的?) 這個問題一時想不出來,我便專心聽和尚說話。那還真是有夠淒慘的經驗,被追殺、被刑求、被火烤、被野獸咬,光是看他身上一道道醜陋不堪的錯綜傷痕,就可以想像這和尚所受的苦痛。但真正讓我為之心驚的,還是這和尚的來歷。 雖然他沒有直接說出來,但是從字句中推測,這和尚並非大地上任何一國的人士,而是來自海外異國。據他所說,他的國家沉睡著一個魔王,這個魔王非常地強大與恐怖,雖然目前處於沉睡狀態,但是他與國內的有志之士卻都認為,魔王即將甦醒復出,屆時便會血染人間、塗炭生靈。 (原來是海外異人,難怪看得見我,難道菲妮克絲施放的這個魔法,不能影響外邦人士嗎?哪有這樣的鬼魔法?) 我一面困惑,一面卻感歎真是家家有本難唸經,我們這邊雖然沒有亂世魔王,但卻有邪惡組織,反正這類組織作的事情都差不多,一旦得勢,絕對不會是造福鄉里,而是生靈抹黑又塗炭,黑得一塌糊塗,所以基本上我也很能理解他的苦痛,有一搭沒一搭地陪說話。 「最近貧僧和同伴搜羅到不少好東西,其中還有昔日大魔導師法米特的遺物,但是那魔頭實力強大,這些未必能夠克制他……」 除了格裡帕多恩魔法書之外,法米特另有遺物在世? 我聽得怦然心動,開口待問,卻聽到和尚歎氣道:「故老相傳,這塊土地上有一門武術,能夠克制那魔頭的邪惡神通,那就是法雷爾世家的玄武真功,但這是人家的秘傳神功,絕對不肯輕易傳給外人,我徘徊多日,卻是苦無門道,你說該如何是好呢?」 和尚一面說話,一面看著我,不管怎麼想,我都覺得這是某種暗示。 玄武真功是我家傳神功,如果是在爺爺或是變態老爸的手裡,那當然是頭等重要事物,等閒不能亂傳,但對我來說這東西根本是廢物一件,留著也多餘,能拿去換些有意義的東西,有何不可?要是當真得到六大暗黑召喚獸的秘密,那豈不是有兩件傳家寶了? 「這個簡單,和尚,你要玄武真功的秘笈是嗎?這個你真是找對人了,我幫你搞定吧。拿紙筆來,我先交給你一部份,你確認看看是不是真的。」 只此一家的獨賣品,哪裡會有假的?幸好前些時候月櫻讓我練功,我記下了玄武真功第一層的口訣,不然倉促間要我默寫,我哪裡寫得出來? 而當我大筆一揮,將第一層心法概要一揮而就,和尚捧著墨跡淋漓的紙錄,大呼真跡。 「可是……字跡好像丑了點。」 「將就吧,武林中人有幾個文武雙全的?既然四肢發達,字醜一點是應該的。」 「那倒也是,可是,為什麼只有第一層?」 我告訴和尚,這件事關係重大,後幾層我要過幾天才能給他,而既然大家那麼熟了,請他把法米特的遺物借我一觀。 本來我以為這要求不容易,說不定還得下迷藥或是用強,哪知道和尚不假思索,一口答應,從袈裟裡掏出一物,很豪氣地擺到我面前。 「這就是大魔導師法米特的遺產,貧僧千辛萬苦地挖掘出來,但卻無法破解其中奧秘,公子助敝方取得玄武真功,有大恩於貧僧同胞,此物就歸贈予公子,希望您能夠破解其中秘密。」 和尚遞來的東西,是一塊琥珀般的透亮晶石,有拳頭大小,表面光滑,不知道已經過幾百年的歲月婆娑,在黃暈光澤的內部,好像有著什麼東西,但定睛看去,卻又什麼都無法看清。 聽和尚的話,這塊黃晶石雖然隱藏著秘密,但卻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開,換言之根本就是廢物一塊,難怪順水人情做得如此大方,就這麼騙了我一章玄武真經,真是可惡。 或許是看出我臉色不快,和尚唸了一聲佛,說出家人做事不打誑語,絕不會做欺人詐騙的事,法米特的遺物這只是其中一部份,另外還有一本書冊,目前不在身邊,等到我把玄武真功的全文交付,他就會送給我。 這麼說倒是很公道,畢竟這種事情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也不可能單方面太佔便宜,不過當和尚問說要如何交東西時,我有點氣惱他的明知故問,便道:「 那還用得著說嗎?你以前又不是沒來過,想要玄武真功的話,直接到法雷爾爵府來找我吧。」 沒有秘笈,那個紀念品也好,我一句話說完,伸手就抓過那顆黃晶石,想要揣回懷中帶走,哪知道當我的手掌碰到黃晶石,卻好像觸電一樣,整個人剎時間渾渾噩噩,恍若靈魂離體,全然不知身在何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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